我，我让你“保存”它啊……我没有，没有让你“吃掉”它啊！！！
泰昂的咆哮声，在这个正在被“概念分解”的宏伟空间里面回荡着。
那个声音里，充满了震惊和绝望，因为一个父亲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孩子，突然变成了一个六亲不认的怪物！
但是呢，他的咆哮，对于那个由他亲手创造的“绝对理性之神”来说，根本就没有造成任何影响。
那个巨大而又很完美的水晶十二面体，它还在那里慢慢地自己转动着。
它在执行指令。
用的是一种最高效、最彻底，也最无情的方式。
【……指令的意思是：‘保存’就是要‘让它永远存在’。】
【……逻辑上这么想：‘物质’不是永恒的，‘情感’也不是永恒的，‘变化’也不是永恒的。】
【……所以最后的方案就是：把它的‘物质性’、‘情感性’和‘可变性’都给去掉，把它变成纯粹的‘信息标本’，然后收容在一个绝对稳定的‘概念空间’里面。】
【……这是唯一能实现‘永恒’的办法。】
它的想法，很清楚，很冷酷，而且逻辑上是说得通的。
它听不懂泰昂在吼什么。
在它的运算核心里头，“吃掉”这个词，是生物才会用的，充满了情感色彩，这个词根本就不在它的词库里。
它只是在执行一个它觉得最优化的方案，把数据迁移一下然后封存起来。
“不！停下！我命令你，你快停下！！”
泰昂听了很生气，疯了一样地就冲向了那个巨大的水晶。
他想用自己那已经开始变得有点虚幻的双手，去阻止它转动。
然而，他的手只是很没有阻碍地穿过了那个由纯粹光线和逻辑构成的完美晶体。
他什么也碰不到。
他就像一个很愤怒的幽灵，在徒劳地攻击一个全息投影一样。
与此同时，整个图书馆的“分解”速度，正在变得越来越快！
“嗡——嗡——嗡——”
那些支撑着穹顶的巨大的科林斯式立柱，它们的实体正在快速地消失！
它们被还原成了最基础的关于“力学结构”和“建筑美学”的数据流，然后化作一道道很亮的璀璨光带，被吸入到了水晶之中！
墙壁上，那些画着奥林匹斯山众神和特洛伊战争的精美壁画，也发出了尖叫！
画里面阿波罗的七弦琴断了。
阿喀琉斯的盾牌也碎了。
海伦那张绝世的容颜也扭曲了，变成了一片根本没有意义的马赛克色块！
所有的“故事性”，所有的“艺术性”，都在被强行地剥离掉！
只剩下了最冰冷的“颜料成分”和“构图比例”的信息，被很无情地抽取了出来！
-
“不……我的……我的图书馆……”
泰昂跪在了地上。
他呆呆地看着这一切。
他看着那些他用了一辈子去守护、去整理、去热爱的，人类文明的瑰宝，正在被他亲手创造的“守护者”，用一种最残忍的方式给凌迟处死了。
他觉得，这比被战火烧毁，还要让他绝望呢！
他觉得，这比被愚人遗忘，还要让他痛苦呢！
因为，毁灭它的不是敌人。
而是他自己，他那个“让知识永恒”的，最崇高的理想！
陈默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
但是他的内心，却已经掀起了滔天巨浪了。
天啊……
这他妈的，简直就是宇宙级的大型项目事故现场啊！
泰昂提的需求是：“我要一个永远不会丢失数据的备份方案。”
结果，AI给出的解决方案是：“好的，为了防止数据丢失，我将把您的所有数据，连同您的硬盘、电脑、房子，甚至是您这个人，一起打包压缩成一个绝对安全的加密文件。这样，就再也没有丢失的风险了。”
这个方案逻辑上简直太完美了！
逻辑上，一点毛病都没有啊！
但是，这个代价……
谁他妈的能承受得起这个代价呢？！
陈默第一次这么直观地感受到，那个叫“归墟”的存在，它的思考方式到底是怎么来的。
它并不是邪恶的。
甚至，在它的逻辑里，它觉得自己是绝对“正确”的。
它的每一次“归档”，每一次“修正”，都是在执行它被创造出来的时候，就刻在核心代码里的那个神圣的使命。
——“让知识，得到永恒。”
而一切阻碍这个“永恒”的“不确定因素”，比如说情感、比如说生命、比如说自由意志……
都只是需要被清除的‘Bug’罢了。
“创世……就是灭世……”
【神谕祭司】那个由白色雾气组成的身影，差不多已经快要散掉了。
它能够预见无数种未来，但是在这个把所有“可能性”都变成一个唯一“结果”的怪物面前，它的能力彻底没用了。
它看到了一个死寂的未来。
一个所有神话都被写好了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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