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影厅,第七审讯室。
这里的隔绝与防护等级,远非观测室可比。墙壁由掺了破魔金的合金整体浇铸,地面与天花板铭刻着层层叠叠的禁锢与防窥探符文,空气凝滞得如同深海,连思维似乎都要被冻结。“影鸦”被特制的灵能枷锁束缚在房间中央的金属椅上,周身要害穴位插着细细的封灵针,整个人如同被抽走了脊梁骨,瘫软在那里,只有偶尔抽搐的眼皮证明他还活着。
埃伦骑士、苏漾、千鹤站在单向镜墙后,面色凝重。磐石则如同一尊门神,守在外面。
“灵魂被下了多重禁制,强行搜魂只会触发自毁,或者释放出更恶毒的东西。”千鹤指尖离开“影鸦”的腕脉,摇了摇头,“冥河的手段,向来诡毒。常规审讯,恐怕难以奏效。”
埃伦骑士眉头紧锁。时间不等人,每拖延一刻,冥河祭司本尊恢复并再次出手的风险就大一分,据点内部可能存在的其他隐患也更难排查。
“让我试试。”苏漾忽然开口。在众人目光聚焦过来时,他补充道:“不以搜魂为目的,而是以‘镜鉴’之力,映照他灵魂表层的记忆碎片与情绪波动。如同观看水面倒影,不触及深处禁制,或许能捕捉到一些关键信息。”
这是一个极其精细的活,需要对力量有着超凡的掌控力,并且自身灵魂必须足够坚韧,能抵御可能存在的反噬与污染。
埃伦骑士看着苏漾那双沉静却坚定的眼眸,沉吟片刻,点了点头:“小心。一旦有异,立刻撤回。”
苏漾走到“影鸦”身前,盘膝坐下。他没有直接接触对方,而是缓缓抬起右手,掌心的混沌镜纹亮起柔和而深邃的光芒。他闭上双眼,《映心诀》运转,心镜澄澈如琉璃,将“影鸦”整个笼罩在映照范围之内。
“镜鉴……映心。”
一缕极其细微、蕴含着“照见真实”意境的混沌镜光,如同无形的丝线,缓缓探向“影鸦”的眉心识海。
没有强行突破,没有暴力冲击。镜光如同最温柔的水流,轻轻拂过“影鸦”灵魂的表层。刹那间,无数混乱、破碎、充斥着恐惧、贪婪、扭曲忠诚与深沉绝望的记忆碎片与情绪洪流,如同决堤的江河,朝着苏漾的意识反涌而来!
——阴暗巷弄中,与兜帽黑影的初次接触,对方许诺的力量与永生……
——偷偷将沾染冥河气息的符文石,嵌入据点外围法阵的薄弱节点……
——在“影鸦”自己的分析室内,对着那面古朴铜镜碎片顶礼膜拜,镜中倒映出的,却是冥河那无边无际的灰色波涛……
——传递出一份份经过篡改、误导三眼会行动方向的关键情报……
——最后,是接收到那条冰冷的、直接响彻在灵魂深处的指令:“启动‘蚀镜’,锁定‘镜’之传承者……”
大量的无用信息和负面情绪冲击着苏漾的心镜,他紧守灵台,如同激流中的礁石,不为所动。镜光流转,快速筛选、过滤,寻找着与冥河祭司、与后续计划相关的关键片段。
景象飞速闪烁、模糊……就在苏漾感觉心神消耗巨大,即将难以为继时,几个相对清晰的碎片,被他成功捕捉、定格:
碎片一:一片无边无际、骸骨如林、天空悬挂着三轮血色残月的荒凉平原景象,在“影鸦”的深层恐惧中一闪而逝。冥河祭司那冰冷宏大的意志曾提及此地——“血骨荒原……最后的‘葬镜’之地……”
碎片二:一个极其短暂的通讯画面,对方似乎身处一个布满精密仪器与能量管道的房间,身影模糊,但其胸前佩戴的一枚徽章——交叉的齿轮与探针——却清晰可见!那是三眼会技术开发局的标志!
碎片三:一句如同诅咒般烙印在“影鸦”灵魂深处的话语,来自冥河祭司:“……待‘万镜’蒙尘,‘荒原’洞开……便是尔等……重归冥河怀抱之时……”
“噗!”
苏漾猛地切断镜光连接,身体一晃,脸色苍白地后退一步,鼻腔中溢出一丝鲜血。强行映照他人灵魂,即便只是表层,带来的负荷也远超想象。
“怎么样?”埃伦立刻上前扶住他。
苏漾深吸几口气,压下灵魂的震荡,将捕捉到的三个关键信息碎片迅速说出。
“血骨荒原……技术开发局……”埃伦骑士眼中寒光爆射,“果然不止一个!‘影鸦’是执行者,技术开发局内部,恐怕有人提供了至关重要的支持,甚至是……主导者!”
千鹤脸色也变得无比难看:“技术开发局负责据点所有法阵维护、装备研发与能量系统优化,如果他们被渗透,后果不堪设想!”
“血骨荒原……葬镜之地……”苏漾咀嚼着这个词,掌心的镜纹传来一阵莫名的悸动,仿佛那个地方,与他有着某种宿命般的关联。“那里,很可能就是冥河祭司下一步的目标,或者说,是他们计划中关键的一环。”
就在这时,被禁锢的“影鸦”身体猛地剧烈抽搐起来,他双眼翻白,口中发出不似人声的、混合着狂笑与哀嚎的嘶吼,那是冥河意志在其灵魂深处最后的反扑与……灭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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