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镜之湖,横亘于前。
暗沉的血色水面平静得令人心悸,仿佛一块巨大的、凝固的污血琥珀。空气中弥漫着浓烈到极致的死寂与诅咒气息,比外围的骸骨荒原更甚十倍。仅仅是站在湖边,便能感觉到自身的生机在缓慢流逝,灵光被无形的力量侵蚀消磨。湖水中那些游弋的扭曲阴影,散发出令人灵魂颤栗的恶意。
“不能直接飞渡。”埃伦骑士凝重道,他尝试将一丝灵能探向湖面,那灵能如同泥牛入海,瞬间被血色湖水吞噬、同化,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激起,“这湖水能吞噬一切能量,包括神识和灵能,飞行术法在此无效,落入其中……后果不堪设想。”
千鹤的脸色更加苍白,她手中的玉盘此刻已布满细密裂纹,指向湖心的卦象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吞噬一切的大凶。“强行渡湖,十死无生。”
磐石尝试将一块巨大的骸骨投入湖中,那坚逾精钢的骸骨在触及湖水的瞬间,竟如同冰块投入沸汤,迅速消融瓦解,连渣滓都未曾留下。
希望似乎就在湖心镜峰之巅,但这条绝路,如何渡过?
苏漾站在湖边,眉头紧锁。掌心的镜纹灼热无比,与镜峰之巅的呼唤强烈共鸣,但眼前的绝境却如此真实。他的【镜界视域】望向湖面,看到的是一片混沌与死寂,任何能量结构在此都归于虚无。
难道要止步于此?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之际,苏漾的目光,落在了湖岸边那些散落的、更加巨大的镜器残骸之上。这些残骸半浸在血水之中,却并未像那骸骨一般瞬间消融,虽然灵性尽失,材质本身却顽强地抵抗着湖水的侵蚀。
镜……抵御冥河?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苏漾的脑海。
远古镜殿能与冥河抗衡,其传承器物必然对冥河之力有着相当的抗性!这些残骸能在此地留存至今,便是明证!
他快步走到一块半浸在湖水中、如同小船船底般的巨大银色镜骸旁,蹲下身,仔细感知。果然,镜骸与湖水接触的部分,存在着一种极其微弱的、持续对抗的法则波动。虽然镜骸本身的灵性早已被磨灭,但其材质中蕴含的、源自镜之本源的“映照”与“隔绝”特性,依旧在发挥着最后的作用。
“或许……我们可以用它。”苏漾指着那块巨大的银色镜骸。
埃伦骑士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想用这些镜骸做船?但它们灵性已失,如何驱动?而且,能否承受住湖中那些阴影的攻击?”
“灵性已失,但材质犹存,足以短暂浮于湖面。驱动……”苏漾目光扫过湖岸更多的镜骸,以及那些被他击杀的镜卫骸魔消散后留下的微弱本源气息,“或许不需要我们驱动。”
他走到另一块较小的镜骸旁,掌心镜纹贴了上去,体内混沌镜元缓缓注入。这一次,他并非激发其力量,而是如同一个引子,试图唤醒这些残骸深处,那最后一丝与镜峰共鸣的、近乎本能的“执念”。
《映心诀》运转,心镜澄澈,映照手中残骸。刹那间,无数破碎的意念涌入——守护镜殿的誓言,对抗冥河的不屈,陨落于此的不甘……这些早已消散的意志碎片,在感受到同源镜元的刺激后,竟如同星火般重新闪烁!
“残存的英灵……”苏漾心中肃然,他以神念传递出清晰的意念,“助我……渡湖……前往镜峰……延续传承……”
沉默。
死寂的湖边,只有血水偶尔泛起一丝诡异的波纹。
就在埃伦等人以为此法不通时——
“嗡……”
苏漾手中的那块小镜骸,率先发出了一声极其微弱、却坚定无比的嗡鸣!紧接着,旁边那块巨大的、船底般的银色镜骸也随之震动起来!嗡鸣声如同涟漪般扩散开去,湖岸边,数十块大小不一的镜骸相继发出了回应!
它们早已死去,灵智不存,但那份刻入本源的、对镜峰的守护执念,对冥河的抗拒本能,在苏漾这个活着的传承者引动下,被短暂地激发了!
咔嚓……咔嚓……
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那些大小不一的镜骸如同受到无形之手的操控,自行移动、拼接、组合!短短十几息间,三艘简陋却散发着微弱银色光辉的“镜骸小舟”便出现在湖边!小舟通体由镜片镶嵌拼接而成,缝隙间流淌着微弱的镜元光辉,将血色的湖水排斥在舟体之外。
“它们……在回应你!”千鹤看着这近乎神迹的一幕,喃喃道。
“是无数前辈残留的执念与本源在支撑。”苏漾语气沉重,他能感觉到,每艘小舟的形成,都消耗着那些残骸中最后一点维系存在的力量,这是它们燃烧残存的一切,为后来者铺就的最后一段路。“时间不多,我们走!”
四人不再犹豫,分别跃上三艘镜骸小舟。小舟无需划动,自行缓缓离开湖岸,朝着湖心镜峰的方向,坚定地驶去。
一进入血镜之湖范围,那股吞噬生机的力量骤然加剧。镜骸小舟散发的微光如同风中残烛,将血色湖水隔绝在外,但众人依旧能感觉到刺骨的寒意与诅咒之力不断渗透进来,必须时刻运转灵能抵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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