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阿遥这句轻描淡写的话,像一粒石子,投入萧凛心湖,激起千层巨浪。
他抬起头,死死地盯着眼前这个女子。她的身影在昏黄的灯火下显得有些单薄,可那双眼睛,却深邃得仿佛能吞噬一切。其中蕴含的冷静、智慧与那份与他如出一辙的、对李烬的憎恨,是如此的真实,如此的清晰。
他是一个习惯了在刀尖上行走的人,天生对危险和谎言有着野兽般的直觉。他能感觉到,眼前这个女人,没有说谎。
她的目的或许依旧神秘,但她对李烬的敌意,是真的。
这就够了。
在绝境之中,任何一根能够救命的稻草,都值得他用性命去赌。更何况,这根稻草,似乎远比他想象的,要坚韧得多。
“好。”
萧凛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一个字。他的眼中,重新燃起了名为希望的火焰,灼热而明亮。
“我同意你的计划。”
这个决定,意味着他将自己的性命,彻底交到了这个相识不过数日的神秘女子手中。这是一场豪赌,赌注是他的过去、现在,以及未来的一切。
阿遥的脸上,并未因他的同意而露出丝毫喜悦。她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仿佛这一切,本就在她的意料之中。
“既然如此,事不宜迟。”她转过身,走向那面巨大的药柜,“你身上的伤,还需要三日才能初步愈合,不至于在行动中裂开。这三日,你安心在此休养,我会为你配制‘病’的药。”
接下来的三天,药庐的大门紧闭,挂上了“主人远行,暂不应诊”的牌子。
萧凛第一次,亲眼见识到了阿遥那神乎其技、甚至近乎诡异的制药手段。
她将自己关在了后院一间专门用来炮制药材的偏房里,终日不出。萧凛曾透过门缝看过一次,只见她将一株通体雪白、叶片边缘带着冰晶状纹路的奇特草药,小心翼翼地放入一个黑色的石臼之中。
那草药,萧凛从未见过,也从未在任何医书中读到过。
她没有用药杵去捣,而是取出了一套样式古怪的银针,以一种特定的顺序和韵律,刺入那草药的根茎与叶脉。每刺入一针,那草药便会轻微地颤抖一下,从针孔处渗出一滴乳白色的汁液。
整个过程,她神情专注,眼神虔诚,仿佛不是在制药,而是在完成一种古老而神圣的仪式。
等到九九八十一针刺完,那株原本晶莹剔透的草药,已经完全枯萎,化作了一摊灰烬。而石臼底部,则积攒了薄薄一层乳白色的液体。
随后,她又加入了数种看似寻常、实则药性相冲的辅料,用文火慢慢熬煮。在熬煮的过程中,她又加入了研磨成粉的蝎尾、蟾酥等剧毒之物。
萧凛看得心惊肉跳,若非亲眼所见,他绝不相信,有人能将如此多的奇毒与药草,用这种诡异的方式融合在一起。
三日后的清晨,阿遥终于走出了那间偏房。
她的脸色有些苍白,显然是耗费了巨大的心神。她的手中,托着一个小小的白玉瓷瓶。
“成了。”她将瓷瓶递给萧凛。
萧凛接过来,拔开瓶塞,凑到鼻尖闻了闻。里面是细若尘埃的白色粉末,无色无味,仿佛只是最寻常的米粉。
“这是‘霜心散’。”阿遥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以北地极寒之处的‘霜心草’为主药,辅以七种活血之药与三种至阳之毒,以相生相克之法炮制而成。”
她看着萧凛的双眼,详细地解释道:“这种药粉,混入饮食之中,不会被任何人察觉。服用之后,药力会迅速侵入你的肺腑,但它不会真正损伤你的脏器,只是会模拟出肺痨晚期的一切症状。”
“你的脉象会变得虚浮无力,时而急促,时而微弱,任凭最高明的医者,也诊不出异样。你会开始剧烈地咳嗽,脸色会一日比一日惨白。七日之后,便会咳血。”
“咳出的血,会是暗红色,带着腐败的腥气,与真正的肺痨病人,一般无二。”
萧凛听得心中凛然,他从未听过如此匪夷所思的药物。这已经不是医术的范畴,更像是……传说中的巫蛊之术。
“这药,对身体真无大碍?”他忍不住问道。
“放心,”阿遥的语气很笃定,“只要你每月按时服用我给你的解药,便可保你心脉无虞。待到事成之日,停药之后,只需三月调理,便可恢复如初,不会留下任何后患。”
她将另一个装着黑色药丸的小瓶也递给了他:“这是第一个月的解药,一共三丸,每十日服用一丸,切记不可延误。”
萧凛将两个瓷瓶郑重地贴身收好,这不仅仅是药,更是他未来的生机与希望。
“我该如何回到质子府?”这是眼下最关键的问题。一个被全城通缉的逃犯,如何才能光明正大地,以“重病”之身,重新出现在李烬的视野里?
“这个,我已经安排好了。”阿澈似乎早已料到他会有此一问,“你有一个心腹,名叫魏沱,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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