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的京城,已是初秋时节。金色的阳光洒在青灰色的城墙上,折射出一种庄严肃穆的光辉。朱雀大街两侧,百姓们被御林军拦在远处,伸长了脖子,好奇地张望着那支缓缓驶入城门的仪仗。
旌旗招展,车马粼粼。
北燕议和的使团,如期抵达。
为首的使臣车驾,由八匹神骏的北地大马牵引,车身通体由名贵的金丝楠木打造,四角悬挂着象征和平的白玉鸽铃,随着车轮滚动,发出一阵阵清脆悦耳的声响。这排场,既彰显了北燕的国力,也透着十足的诚意。
车驾在宫门前停稳,车帘被侍从恭敬地掀开。一只骨节分明、保养得极好的手先伸了出来,轻轻搭在侍从的手臂上。紧接着,一位身着玄色锦袍,头戴玉冠的中年男子,缓步走下马车。
他身形颀长,面容清雅,虽已年过不惑,但岁月似乎格外厚待他,只在他眼角添了几分沉稳睿智的纹路,一双眼眸深邃如潭,仿佛能洞悉人心。他仅仅是站在那里,便自有一股渊渟岳峙的气度,令人不敢小觑。
此人,正是如今在北燕权倾朝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国师,沈观砚。
太和殿内,早已是歌舞升平,一派盛世景象。
高踞于龙椅之上的李烬,今日身着一袭明黄色龙袍,头戴十二旒冠冕,神情威严中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雍容。他看着阶下以沈观砚为首的北燕使团,脸上浮现出一丝满意的笑容。
在他看来,北燕使团的到来,便是对他天子权威的最好证明。是他,结束了多年的战乱;是他,让桀骜不驯的北燕人低下了高傲的头颅,前来议和。
“北燕国师远道而来,一路辛苦。朕已备下薄酒,为国师与各位使臣接风洗尘。”李烬声音洪亮,带着帝王特有的威仪。
“谢陛下隆恩。”沈观砚躬身行礼,动作标准得无可挑剔,语气不卑不亢,“大周与北燕,一衣带水,本该世代交好。今能化干戈为玉帛,实乃两国百姓之福,亦是陛下圣明烛照之功。”
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表明了立场,又不动声色地捧了李烬一手,让龙椅上的皇帝龙心大悦。
宴席正式开始。
琼浆玉液,山珍海味,流水般地被宫女们端了上来。殿中,舞姬们长袖善舞,身姿曼妙,乐师们奏着靡丽的宫廷乐曲。大周的官员们与北燕的使臣交错而坐,觥筹交错,气氛一时间显得颇为热烈融洽。
沈观砚无疑是这场宴会的中心。
他风度翩翩,谈吐不凡。上至天文地理,下至诗词歌赋,似乎无一不通,无一不精。无论是大周哪位以博学着称的大儒,或是以能言善辩闻名的官员,向他发问,他都能从容应对,引经据典,侃侃而谈,言语间尽显大国风范,引得众人频频点头称赞。
“国师大人果然名不虚传,学究天人,沈某佩服!”吏部尚书沈敬端着酒杯,满面红光地说道。
沈观砚淡然一笑,举杯回敬:“沈大人谬赞了。不过是多读了几本书,不敢称学究天人。倒是大周人杰地灵,今日一见,方知所言非虚。”
他的目光在殿中环视一圈,最后落在了主位之上。
李烬端坐于龙椅上,手中把玩着一只白玉酒杯,眼神却始终若有若无地停留在沈观砚的身上。
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如同深海中的暗流,在他的心底悄然涌动。
很奇怪的感觉。
他可以确定,自己从未见过这位北燕国师。此人的容貌,在他的记忆中找不到任何与之对应的痕迹。可是,不知为何,对方的某些细微的动作,某个不经意间的眼神,甚至连说话的语调,都让他感到一种说不出的熟悉。
就好像……好像是某个早已被岁月尘封的故人。
这个念头一生出来,便被李烬自己掐灭了。他如今是九五之尊,执掌天下,那些所谓的故人,要么早已化为黄土,要么就匍匐在他的脚下。一个北燕的国师,怎么可能与他的过去产生交集?
或许是自己多心了。李烬自嘲地笑了笑,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
宴会的气氛在酒精的催化下愈发热烈。丝竹之声绕梁不绝,官员们的谈笑声、劝酒声混杂在一起,构成了一幅君臣同乐、四海升平的华美画卷。
就在此时,一名太监迈着小碎步,快步走到殿中,尖细的嗓音穿透了喧闹的乐曲声。
“启禀陛下!安康县主殿外求见,说有祥瑞之物,欲献于陛下,为议和之喜庆贺!”
“哦?”李烬眉毛一挑,来了兴致。
安康县主沈知遥,如今是他眼中的一柄利刃,一把最为信任的刀。自上次她揭发了父亲沈敬的“谋逆”之罪后,李烬对她的宠信更是达到了顶峰。此刻听闻她要献上祥瑞,自然是欣然应允。
“宣。”
随着李烬一声令下,殿内的歌舞应声而止。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转向了大殿的入口。
在众人瞩目之下,沈知遥身着一袭素雅的月白色宫装,缓步走入大殿。她未施粉黛,一张清丽绝伦的脸上不带丝毫表情,宛如一座冰雕玉琢的神女。她的怀中,小心翼翼地捧着一卷用明黄色锦缎包裹的画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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