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通天河前寒雾锁
那一日,唐僧师徒离了车迟国地界,晓行夜宿,早见前面一道大河横亘,水势浩渺,白茫茫望不到边际。时值冬月,朔风卷着碎雪粒子打在脸上,如细盐撒灼。唐僧勒住白龙马,指着河面问:“悟空,你看这河宽几许,可能觅得渡船?”
孙悟空手搭凉棚望了半晌,只见河水翻着青黑浪头,两岸芦苇皆结了冰棱,偶有枯木顺流漂过,撞在暗礁上发出咔嚓脆响。“师父,这河怕有八百里宽,”他跳上河畔巨石,衣袂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且先寻个住处歇歇脚,待俺老孙打探清楚再作计较。”
话音未落,沙僧指着下游方向喊道:“师兄你看!那不是有人家么?”众人望去,果然见河湾处有片村落,茅屋顶上压着厚雪,几缕炊烟在寒风中扭成细蛇。师徒四人催马前行,近了方知是个傍河而建的庄子,村口立着块歪脖木牌,上刻“陈家庄”三字,漆色已被风雪剥蚀得模糊。
刚入村,便见几个村民缩着脖子在扫雪,见了唐僧师徒,先是一惊,随即围拢上来。为首的老汉搓着冻裂的手问:“几位师父是从何处来?这天寒地冻的,快到屋里歇歇!”唐僧合掌道:“贫僧自东土大唐而来,欲往西天拜佛求经,路过宝庄,不知此处是何地界?”
老汉叹了口气,引他们到村头一间草屋,屋内火塘烧得正旺,却驱不散满室寒气。“此处乃通天河西岸,”老汉递过热汤,“河对岸便是西梁女国地界,只是……”他欲言又止,脸色愁苦,“不瞒师父说,这通天河里住着个妖怪,号作‘灵感大王’,每年要吃对童男童女,今年正轮到我家小孙儿与隔壁陈清家的小女儿……”
正说间,里屋跑出个老妇,拉着老汉哭道:“他爷爷,刚才河神庙的香火老道来说,今晚就要来拿孩子了!”唐僧闻言大惊,孙悟空却冷笑一声:“妖怪?俺老孙最喜降妖除魔!老丈,你且说这妖怪模样,住在哪里?”
二、变童男戏耍妖邪
原来这陈家庄有两户大户,一姓陈名澄,一姓陈名清,老汉便是陈澄。当下陈澄抹着泪道:“那妖怪住在河中央的水府里,每年七月初七显灵,说若不送童男童女,便让河水泛滥,庄稼绝收。”陈清也从隔壁赶来,抱着个五六岁的女娃,哭得浑身发抖:“我这小女儿一秤斤,今年正好七岁……”
孙悟空听了,眼珠一转,扯住猪八戒道:“呆子,你我变作这对童男童女,替这两个孩子去会会那妖怪,如何?”猪八戒把头摇得像拨浪鼓:“师兄别坑我!那妖怪能吞人,我这嘴脸变作小孩,怕不是一口就被识破?”
“你这夯货,看俺老孙的!”孙悟空说罢,拔根毫毛吹口气,变作个粉雕玉琢的男娃,正是陈澄的孙子陈关保模样,“呆子,快变!再啰嗦,就让你去当那童女!”猪八戒无奈,只好学着孙悟空的样子,变作个眉清目秀的女娃,只是肚子仍有些凸起,被孙悟空在腰间掐了一把才瘪下去。
陈澄、陈清见状,连忙磕头谢恩。孙悟空叮嘱道:“你等只管准备香烛纸马,今晚引我二人到河神庙去,看俺老孙降妖!”当晚三更时分,庄客们抬着两座八抬彩轿,将“陈关保”与“一秤金”送到河边的河神庙前。庙门破败,神像歪斜,供桌上摆着童男童女的替身。
孙悟空跳上供桌坐定,猪八戒缩在他身后直打哆嗦。约莫一更时分,河面上突然起了大雾,寒风卷着雪沫子呼啸而来,庙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股腥风扑鼻,只见一个黄发金睛的妖怪踏雾而入,手中提着两柄铜锤,声如洪钟:“陈老儿,童男童女可曾备下?”
孙悟空故意奶声奶气地喊道:“妖怪爷爷,我在这里!”妖怪低头一看,见是个粉妆玉琢的男娃,不禁笑道:“好个俊娃娃!你叫什么名字?”“我叫陈关保,”孙悟空眨着眼,“爷爷你长得真威风,就是身上味道不好闻,像烂鱼晒干了!”
妖怪被噎了一下,又问女娃:“你呢?”猪八戒捏着嗓子道:“我叫一秤金,爷爷你要吃我们,可疼不疼?”妖怪哈哈大笑:“不疼不疼,一口就下去了!”说罢伸手来抓孙悟空,却被他一扭身躲开,反手在妖怪脸上抓了一把。
“好大胆的娃娃!”妖怪大怒,挥锤便打。孙悟空就地一滚,掣出金箍棒迎上,喝道:“妖怪看棒!我乃五百年前大闹天宫的齐天大圣孙悟空!”妖怪闻言大惊,转身就往河里跑,猪八戒在后面追着喊:“妖怪休走!吃你猪爷爷一耙!”
三、寒风起大雪封河
那妖怪被孙悟空一棒打得头晕眼花,慌不择路跳进通天河,溅起的水花瞬间成了冰珠。孙悟空收了棒,对猪八戒道:“呆子,这妖怪水性好,俺老孙不善水战,且回去告诉师父,再作计较。”两人变回原形,陈澄、陈清早已在庙外等候,见妖怪被打跑,喜极而泣。
回到庄上,唐僧听了经过,合掌念佛。孙悟空却皱着眉道:“师父,那妖怪虽跑了,但俺看他定不会善罢甘休,须得想个法子过了这河才是。”正说间,窗外突然刮起狂风,雪片如鹅毛般落下,顷刻间便积了尺许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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