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风穿过城门,吹散了林间残留的血腥气。
萧锦宁骑在马上,缰绳握得稳。她没回头,身后那片荒林已经安静下来,连虫鸣都止了。袖中的竹筒还在微微震动,像是有东西在里面爬动,但她没有打开。
她换了衣裳,月白襦裙干净整齐,发间别着一支素簪,腰悬银丝药囊。这是太医署五品女官的正装,不是荒林里的那个她。
城门口已有仪仗列队,黄土铺道,鼓乐未起,百姓却已挤满了街边。今日是太子班师回朝的日子,皇帝亲下令,百官出迎。
她在城外驿站下了马,由宫人引着走侧门入宫。不走正道,也不争前位,只等齐珩率军至宫门前,才从偏殿缓步而出。
御阶之下,百官肃立。
齐珩身披玄色蟒袍,肩甲未卸,腰间佩剑尚带沙尘。他站在文武之间,目光扫过人群,最后落在她身上。
她低头,双手捧出一只玉盒。
“臣女萧锦宁,奉制‘洗髓丹’一丸,助陛下涤荡浊气,庆我军凯旋。”
声音不高,却传得远。
礼部一位老臣皱眉,低声对身旁人道:“女官献丹于御前,不合礼制。”
旁边那人没应,只盯着那玉盒——通体青玉雕成,盖上有云纹流转,显然不是凡品。
皇帝坐在龙椅上,脸色比前几日好了许多。连日操劳让他精神不济,昨夜还咳了一阵,此刻见萧锦宁出列,反倒坐直了些。
“你又给朕带了什么好东西?”
“此丹名为‘洗髓’,取九叶冰莲、雪魄莲蕊、龙血藤汁炼成,可清体内淤滞之气,强筋骨,固根本。”
“你倒是会挑时候。”皇帝笑了笑,“拿来吧。”
内侍接过玉盒,打开呈上。丹丸莹白如玉,表面浮着淡金纹路,气息清冽,不刺鼻,也不甜腻。
皇帝服下,片刻后闭目不动。群臣屏息,无人敢语。
约半盏茶工夫,他忽然睁眼,深吸一口气,竟从龙椅上站了起来。
“四肢松快,像是年轻了十岁。”他抚须而笑,“萧爱卿,你真是朕的福星!”
百官哗然。
有人低头不语,有人交换眼神,更有人悄悄往后退了半步。他们记得这位女官曾以一剂“破疫散”救满城百姓,如今又献奇丹,连皇帝都亲口称她为“福星”,地位早已不同。
萧锦宁垂眸谢恩,指尖轻触药囊边缘。
她没动用读心术,但能感觉到四周的目光变了。不再是轻视,也不是防备,而是忌惮与权衡。
齐珩往前一步。
他没看别人,只望着皇帝。
“父皇。”
“嗯?”
“儿臣有一恩典,恳请应允。”
全场静了下来。
风卷起宫旗,猎猎作响。连鼓乐声都停了。
皇帝看着他,笑意未减:“但说无妨。”
齐珩整了整衣袖,单膝跪地。
“儿臣愿娶萧锦宁为妻,共守江山,同担风雨。”
这话一出,满场皆惊。
礼部尚书差点站出来,却被身旁人按住肩膀。太子从未提过婚事,更不曾向任何人表明心意。如今当着百官之面,直接求娶一名出身寒微的女官,简直前所未有。
皇帝没立刻答话。
他看向萧锦宁。
她仍跪着,姿态未变,连呼吸都没乱。
只是手指轻轻搭在玉盒边缘,指节泛白了一瞬。
“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皇帝问儿子。
“儿臣清楚。”
“她不过一介女官,又非世家贵女,你若娶她,朝中必有非议。”
“儿臣不在乎。”
“你身子刚复原,婚姻大事岂能草率?”
“这不是草率。”齐珩抬头,目光坚定,“这是我想了多年的事。”
皇帝沉默片刻,忽然笑了。
“你母后走时,托我照看你。她说你性子冷,不易动心,若有一日主动求娶谁,必定是真的。”
他顿了顿,“既然你心意已决,朕也不拦。”
齐珩叩首:“谢父皇。”
皇帝抬手,示意内侍记档。
“赐婚一事,容后再议。今日先办庆功大典。”
话音落下,鼓乐再起。
百姓在外欢呼,百官依次上前贺喜。齐珩起身,转身走向萧锦宁。
他伸出手。
她看着那只手,掌心有茧,是常年握剑留下的痕迹。
她将手放上去。
他用力握住,扶她站起来。
两人并肩而立,面对宫门之外的万人注视。
没人再敢小看这个女人。
她不只是献丹的功臣,更是即将成为太子妃的人。
一个曾被推入枯井的假千金,如今站在了权力的中心。
齐珩低声说:“我说过,不会再让你孤身一人。”
她没回应,只轻轻点头。
远处传来钟声,三响之后,庆功宴正式开始。宫门大开,将士入殿,酒香四溢。
萧锦宁随众入席,位置在女官之首。齐珩坐在太子位上,离她不远。
每次她抬眼,都能看到他也在看她。
宴至中途,皇帝忽然开口:“听闻那晚五皇子粮道被断,是你提前识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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