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由远及近,木托盘压着青瓷碗沿,参汤还在冒热气。
萧锦宁没动,眼角余光扫过那双手。指甲齐整,指节却粗,掌心有茧,不是常端药的人。她不动声色翻了个身,挡住地上跪着的产婆,低声道:“把汤放案上,退到帘外去。”
宫人依言照做,转身时袖口微扬。她立刻闭眼,心诀默念,金光一闪,“心镜通”悄然启用。
一个念头钻进耳朵——“等她喝下就动手,针扎肩井,让她动不了……”
她嘴角一沉,指尖滑入药囊,取出一小撮灰白香粉,弹进角落铜炉。香气无声散开,宫人呼吸渐重,脚步迟缓,停在帘边不再靠近。
她睁开眼,额上全是汗。肚子又是一阵紧缩,比之前更急。她知道不能再等。
右手探入空间,灵泉泛起微光,一粒暗红药丸浮出泥土。她捏在指间,那是她早年炼的“九转催生散”,能催产而不损母体,但需极强意志驾驭。前世她见过太多难产而亡的女子,这一世她绝不让悲剧重演。
她将药含入口中,咽下。
一股热流直冲小腹,宫口猛地一松,随即剧痛袭来。她咬住牙根,手抓床沿,背上冷汗浸透衣裳。胎儿在腹中剧烈翻动,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她喘着气,低声说:“孩子,娘带你出来。”
话音落,血顺着腿流下,染红了褥子。她撑起身子,一手按腹,引导药力下沉。每一次宫缩都像要把她撕开,但她没有喊叫,只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快了……再撑一会……”
帘外齐珩听见动静不对,声音变了。他抬脚要闯,守门宫人拦在前面:“殿下不可!产房血光冲撞贵人,您不能进!”
他不答,手指掐进门框,指节发白。一声闷哼从里面传出,接着是压抑的喘息。他喉头滚动,声音沙哑:“让我进去。”
没人应。
他又说:“她是我的妻,孩子是我的骨血。今日谁阻,我便与谁同死于此。”
宫人低头,让开了路。
他掀帘而入,蟒袍沾尘,发带散了一半。目光先落在床上——萧锦宁脸色惨白,唇无血色,却睁着眼看他。她抬了下手,似想笑,终究没力气。
他又看向她怀中。
一团襁褓裹着个小东西,正皱着脸啼哭。
他腿一软,单膝跪地,伸手过去。
萧锦宁轻轻点头,把孩子递出。
他接过,抱在怀里,低头看着那张红皱的小脸,眼眶一下子湿了。手指微微抖,不敢用力,又舍不得放开。
“锦宁……”他声音哽住,“你辛苦了。”
她靠在枕上,呼吸还不稳,听着他说话,嘴角终于扬起一点弧度。
“殿下,我们的孩子……定会像你一样聪明。”
他轻笑,眼里还含着泪:“不,像你一样腹黑才好。”
她没笑太久,目光移向案上那碗参汤,又扫过角落跪着的产婆。那人已被封穴,动弹不得,眼神却还在闪。
她低声说:“这局还没完。”
齐珩顺着她视线看去,神色一冷。但他没起身,只将孩子轻轻放回她臂弯,自己坐在床边,握住她的手。
“你安心歇着。”他说,“剩下的事,交给我。”
她点点头,眼皮沉重,却仍睁着。孩子在她怀里扭了扭,哼了一声。
她低头看他,手指轻轻抚过他的脸颊。那么小,那么软,却已经挺过了第一关。
她想起昨夜那场搏斗,想起枯井里的寒风,想起十二岁醒来时的无助。如今她躺在这里,怀里抱着自己的骨肉,身边坐着愿意为她破礼制的男人。
她活下来了。他也守住了。
外面天光大亮,宫道上传来脚步声,一队禁军快速穿行,直奔偏门。
齐珩已命人封锁东宫,所有进出宫人都要查验腰牌。他还让人去查昨夜轮值记录,特别是那个送汤宫人的来历。
他坐在床边,一直握着她的手。她太虚弱,睡了片刻又惊醒,一醒就去看孩子。
“他在。”他说,“别怕。”
她嗯了一声,手慢慢移到药囊上,确认银针还在。
她不能放松。敌人还在暗处。三皇子旧部未清,有人能在东宫换人下毒,就能再试第二次。
她闭了会儿眼,再睁时已冷静下来。她对齐珩说:“产婆袖里的药是北疆狼毒混制的,只有三皇子旧部的药师懂这方子。她只是个替身,背后一定有人供药。”
齐珩点头:“我知道。太医院我会亲自查。”
她说:“还有那个送汤的,指甲上的灰是东角门台阶下的青石粉。他今早去过那里,可能是中途被换的。你要查清楚他是怎么进来的。”
齐珩看着她,哪怕这么累,她还在理线索。他心头一紧,声音更低:“现在不说这些,你该休息。”
她摇头:“我说完再说。”
她顿了顿,又道:“孩子不能离我身边。哪怕你抱走一刻,我也不能安心。他们要的不是杀我,是要夺子立威。只要孩子在我手里,他们就不敢轻举妄动。”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