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步的检验结果,很快就出来了。
“死者体表无明显外伤,无搏斗痕迹,无防御性损伤。”潘媛的声音,通过薄薄的口罩传出来,依旧是那种不带任何感情的、纯粹的陈述,“口腔及呼吸道内有大量积水,肺部有典型的溺亡体征。血液中酒精含量超过150mg/100ml,属于严重醉酒状态。”
“所有表面迹象,”她顿了顿,抬起头,看着林昭,“都符合意外溺亡的特征。”
“收队吧。”她对着身后的助手说道,似乎准备结束这次,看起来,并没有任何挑战性的现场勘查。
然而,就在她转身,准备走出浴室的那一刹那。
她的脚步,猛地,停住了。
她的目光,像被一块无形的磁铁,死死地吸在了浴缸那光洁的、白色的瓷壁之上。
就在那条,由浑浊的积水,所留下的吃水线的上方,大约一厘米的位置,有一道极其微弱的、几乎无法被肉眼所察觉的、半月形的……白色痕迹。
那不是水垢。
潘媛那颗,对“秩序”和“洁净”有着超乎常人执着的大脑,在瞬间就做出了判断。水垢,是碳酸钙和碳酸镁的沉淀,质地是浑浊的、粉末状的。而眼前这道痕迹,在白炽灯的光线下,却反射着一种,极其细微的、如同盐粒般的……晶体光泽。
盐?
这个念头,像一道闪电,轰然劈中了她的脑海!
她没有丝毫犹豫,立刻从自己那只,如同百宝箱般的勘查箱里,拿出了一个,在常规的室内溺亡案中,根本不可能被用到的仪器——便携式高精度盐度检测仪。
所有人都被她这个奇怪的举动,搞得一头雾水。
只见潘媛,将仪器的探针,小心翼翼地,伸进了浴缸那浑浊的、还漂着几根死者头发的积水之中。
仪器,发出了一声轻微的蜂鸣。
几秒钟后,屏幕上,跳出了一行,让整个浴室的空气,都瞬间凝固的数字。
【盐度:1.8%】
“不可能……”跟在她身后的苏哲,下意识地失声喃喃,“海城的自来水,盐度最高也不会超过0.05%!这个数值……这……这是稀释过的海水!”
潘媛没有理会他的震惊。
她的眼中,爆发出了一种,近乎疯狂的光芒!她像一头终于找到了猎物踪迹的白狼,猛地转身,重新扑回到了那具,她刚刚才检查过的尸体旁!
这一次,她的目标,不再是体表的那些伤痕。
而是,死者的肺部!
她用一根长长的穿刺针,精准地,从死者的胸腔,抽取了一点肺部的积液样本。然后,将样本,滴在了另一台,便携式显微镜的载玻片上。
她缓缓地,转动着聚焦旋钮。
在被放大了数百倍的视野里,在那片由浑浊的液体和破碎的肺泡组织构成的、混乱的微观世界之中,一些,形状各异,却都带着清晰的、硅质细胞壁结构的、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微小生物,赫然在目!
“找到了……”潘媛的声音,透过口罩,带着一丝,无法抑制的、轻微的颤抖。
“林队,”她抬起头,看着门口那个,同样一脸凝重的队长,那双总是清冷如冰的眼睛里,此刻,是一片,终于窥见真相的冰冷与释然。
“死者的肺部积液里,含有大量的、只存在于西郊老港区那片海域的……海洋性硅藻。”
“但是,”她顿了顿,一字一顿地,说出了那个,最终的、也是最恐怖的结论。
“我在浴缸的水里,没有找到任何,同类型的硅藻。”
“他不是在这里淹死的。”
“他是被人,在海里淹死之后,再搬运到这里,伪造成了,一场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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