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开了五桌,把新屋院子挤得满满当当。王屠户被几个老伙计围着灌酒,喝到兴头上,搂着林父的脖子就喊:“亲家!春燕自小没娘,我当爹又当娘,她要是受了委屈,我这把杀猪刀……”
“放心!”林父也喝高了,拍着胸脯保证,“我林家虽然不富裕,但绝不亏待人!春燕就是我亲闺女,谁敢让她受委屈,我第一个不答应!”说着,他夹了块红烧肉塞进王屠户嘴里,“吃菜!吃菜!”
林砚端着酒壶给乡亲们敬酒,刚到张婶桌前,就被按住灌了三大碗。米酒劲儿不大,却上头,他晕乎乎地往回走,撞见孙福托人捎来的信差。信上就八个字:“府衙传召,年后赴见。”林砚把信纸叠好塞进怀里,心里盘算着:得赶紧回县衙,把北仓那笔陈年亏空的账再核一遍,可不能在知府大人面前出岔子。
傍晚,宾客渐渐散去,院子里满地都是红纸屑和酒碗。几个年轻媳妇拉着林石往新房走,张婶的男人举着个红绸包的苹果,笑得一脸促狭:“新媳妇,新姑爷,咬个苹果甜如蜜哟!”
苹果用红线吊着,在两人中间晃来晃去。林石刚要张嘴,张婶的男人手一抽,他差点撞到春燕身上。春燕的盖头早被扯掉了,此刻脸红得像熟透的苹果,抬手轻轻推了林石一把,却被他攥住了手腕。满屋子人笑得前仰后合,林砚靠在门框上,看着大哥大嫂手忙脚乱的样子,忽然觉得眼眶有点热——这就是最实在的日子,没有粮账上的勾心斗角,只有热乎乎的烟火气,一笔是一笔,清清楚楚,却暖得能焐化冬天的冰。
闹完洞房,一家人围坐在新房的油灯下。李氏打开春燕的嫁妆箱子,第一层是十双布鞋,有给林父的千层底,有给李氏的软缎面,最底下那双是给林石的,鞋面上绣着对鸳鸯,针脚密得能数清;第二层是王屠户给的银镯子,沉甸甸的,刻着“长命百岁”;最底下压着一叠新布,是春燕准备做酱菜用的,粗布却浆洗得干干净净。
“明天我就教你做酱黄瓜。”李氏拉着春燕的手,指腹摩挲着她手背上的薄茧,“选那种带刺的小黄瓜,得是刚摘的,晒到半干时撒盐,盐要炒过的,不然容易坏……”
林石坐在一旁,手里把玩着春燕给的荷包,荷包上绣着“平安”二字,他摸了半天,忽然抬头:“春燕,等过了年,我就去学赶车,苏老爹说……”
“学!”李氏打断他,往春燕碗里夹了块糖糕,“你俩一个学赶车,一个做酱菜,日子肯定能红火!”
林砚看着这一幕,忽然想起刚魂穿到这个世界的那天。那时一家人挤在漏风的老屋里,李氏咳得直不起腰,林墨拄着拐杖在灶台边打转,林石蹲在墙角抽烟,林父对着空米缸叹气。不过两年功夫,娘的咳嗽好了,二哥的私塾开起来了,大哥成了亲,爹的脸上有了笑,新屋的油灯亮得能照见墙上的囍字。日子就像苏晚染的布,原本是素白的,被一针一线、一柴一米染上了颜色,越来越鲜活。
他起身往院外走,月光洒在新屋的红绸布上,把影子拉得老长。远处的染坊还亮着灯,苏老爹怕是还在盯着染缸里的靛蓝,苏晚说不定正用木槌捶打布疋,“砰砰”声顺着风飘过来,像在数着日子。林砚摸了摸怀里的粮账样本,纸页边缘被他摩挲得发毛,却比任何时候都踏实——不管是粮账还是日子,都得用心去记、用心去过,才能经得起风雨,留得住这满院的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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