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花宴草草收场,各怀心思的妃嫔们散去,只留下满园寂寥的秋菊和琉璃亭内尚未散尽的、混合着花香与惊惧的诡异气息。
长春宫内,瓷器碎裂的脆响声骤然响起,打破了殿宇的富丽堂皇。
“废物!一群废物!”柳贵妃再也维持不住那副雍容华贵的面具,姣好的面容因愤怒而扭曲,胸口剧烈起伏,“连几盆花都弄不清楚!竟让那疯子出了风头!还险些……险些让本宫沾上干系!”
地上跪着的内务府管事太监和负责采办花草的小太监抖如筛糠,磕头如捣蒜:“娘娘息怒!娘娘息怒!那曼陀罗混在南方进贡的珍品里,形态与名品‘紫玉罗兰’极为相似,奴才……奴才眼拙,实在未能分辨……”
“分辨不出?”柳贵妃声音尖利,抓起手边一个白玉镇纸就砸了过去,擦着管事的头皮飞过,吓得他瘫软在地,“本宫养着你们这些狗奴才有什么用?!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拖下去,每人杖责三十!”
凄厉的求饶声被侍卫无情地拖远。殿内伺候的宫人噤若寒蝉,连呼吸都放轻了。
心腹大宫女锦屏小心翼翼地奉上一盏新沏的雪顶含翠,柔声劝慰:“娘娘息怒,为那起子蠢货气坏了身子不值当。今日……虽未竟全功,但也并非全无收获。”
柳贵妃接过茶盏,指尖因用力而发白,冷哼一声:“收获?收获就是让那疯妇又歪打正着了一回?让本宫成了六宫笑柄?!”
“娘娘,”锦屏压低声音,眼中闪过算计的光芒,“经此一事,反倒更能坐实沈氏疯癫无常。况且,她能认出那些毒草,言语间提及沈家藏书……陛下若知晓,会如何想?”
柳贵妃眸光一凝。是啊,沈家早已败落,那些藏书要么充公,要么散佚。一个疯子却还记得如此清楚……陛下那般多疑,难道不会怀疑沈家是否还藏着什么不该藏的东西?或者怀疑这疯癫背后另有蹊跷?
这倒是意外之喜。
但仅仅这样,还不够!远远不够!
那疯子就像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每次看似能轻易碾碎,却总能在最后关头以各种匪夷所思的方式滑脱,甚至反过来硌疼她的脚!
漕运如此,边关如此,今日又是如此!
一次是巧合,两次是运气,三次……就绝不是偶然!
必须彻底碾碎她!让她永世不得超生!
一个恶毒的念头,如同黑暗中滋生的毒蔓,悄然缠上了柳贵妃的心。她的眼神变得冰冷而残忍,唇角勾起一抹令人胆寒的弧度。
“锦屏,”她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蛇蝎般的黏腻,“你说……这宫里,陛下最忌讳的是什么?最不能容忍的,是什么?”
锦屏跟随她多年,立刻心领神会,脸色微微一白,声音压得更低:“娘娘的意思是……巫蛊?”
这两个字仿佛带着某种不祥的魔力,让殿内的温度都骤降了几分。
“没错!”柳贵妃眼中闪烁着疯狂而兴奋的光芒,“诅咒帝王,魇镇宫闱!这才是十恶不赦、株连九族的大罪!任她真有鬼神相助,任她如何歪打正着,只要沾上这个,陛下绝不会容她!陆景渊那个多疑的性子,宁可错杀,也绝不会放过!”
她越说越觉得此计甚妙,几乎要抚掌大笑:“到时候,人赃并获,铁证如山!本宫看她还怎么疯言疯语地狡辩!看陛下还会不会信她的鬼画符!沈家……也要跟着一起万劫不复!”
锦屏心中凛然,知道娘娘这是要下死手了。她谨慎道:“此计虽好,但……风险极大。需得周密安排,绝不能留下一丝破绽。而且……由谁去做?碎玉轩如今虽有了我们的人,但秋月怕是难以近身放置那等事物……”
“秋月那个蠢货,自然不行!”柳贵妃不屑道,“本宫自有更好的人选。沈氏不是喜欢种地吗?不是时常需要人手帮忙吗?内务府里,多的是‘懂事’的奴才……”
她沉吟片刻,吩咐道:“你去,悄悄传信给父亲,让他务必寻一个最可靠的、懂些‘门道’的人,将所需之物……神不知鬼不觉地送进来。记住,要快,要隐秘!”
“是!”锦屏领命,匆匆离去。
柳贵妃独自坐在华丽的殿内,看着窗外渐渐沉下的夕阳,金色的余晖映在她脸上,却照不进那双充满了嫉妒、怨恨与杀意的眼眸。
沈星落……本宫倒要看看,这次你的“疯话”,还能不能救你的命!
碎玉轩内,却是一片静谧。
沈星落正就着明亮的灯光,仔细研究着袖中那枚干枯的曼陀罗蒴果。她用银簪小心翼翼地将里面黑色的、细小的种子剥离出来,放在一张白纸上。
“娘娘,您真要留着这东西?”莲儿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那老嫔妃都说有剧毒……”
“毒和药,看怎么用。”沈星落头也不抬,声音平静,“砒霜能杀人,也能入药治病。这东西……或许以后用得上。”她将种子仔细包好,贴上写着“醉仙桃”的纸条,收进一个不起眼的小木匣里。那里面,已经有了几种她悄悄收集来的奇特种子或植物部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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