掖庭秘狱,深藏于宫城最阴湿的角落,终年不见天日,空气中弥漫着血腥与腐霉混合的、令人作呕的气息。这里是阳光照不到的深渊,无数秘密在此腐烂、消亡。
油灯如豆,在冰冷的石壁上投下摇曳扭曲的影子。暗卫指挥使周密负手立于刑架前,面色冷硬如铁。架子上,曾经体面傲气的宫女秋月,已不成人形,鲜血浸透了破烂的囚衣,气息奄奄。
“说。”周密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如同这地牢本身,“指使者是谁?同伙还有谁?”
秋月艰难地抬起头,涣散的眼神里只剩下恐惧和绝望,她张了张嘴,发出的声音嘶哑破碎:“是……是奴婢一人……嫉恨……沈……”
啪! 浸了盐水的皮鞭再次狠狠抽下,带起一蓬血沫。秋月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嚎,彻底昏死过去。
冷水泼醒。
周密的耐心正在耗尽。陛下虽未明说,但他清楚,陛下要的不是这个微不足道宫女的命,而是她背后那条大鱼的口供。可这婢女的嘴,比石头还硬。
就在他考虑是否要动用更残酷的刑罚时,一个心腹暗卫悄步进来,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周密眉头猛地一拧:“陛下此刻要亲临?这……”
地牢污秽,陛下万金之躯,岂能踏足此地?但他不敢违逆,立刻下令:“快!简单清理一下!所有人退至外间等候!”
一阵短暂的忙碌后,地牢深处只剩下周密和昏死的秋月。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陆景渊披着一件玄色斗篷,帽檐压低,遮住了大半面容,在王德贵的陪同下,走了进来。
即使有心理准备,地牢中浓郁的血腥味和绝望气息还是让陆景渊胃里一阵翻腾。他目光扫过刑架上那团模糊的血肉,眼中没有丝毫怜悯,只有冰冷的审视。
“还是不肯开口?”他问,声音在地牢中显得格外低沉。
“臣无能。”周密单膝跪地,“罪婢只一口咬定是自身嫉恨,拒不交代幕后主使。”
陆景渊沉默片刻,缓缓走到刑架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气息微弱的秋月。
“朕知道你不怕死。”他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帝王特有的、能穿透灵魂的威压,“但你可知,巫蛊厌胜,乃十恶不赦之大罪。依《大曜律》,当凌迟处死,株连三族。”
秋月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
“你的父母兄弟,此刻应在京郊五十里的秋家村吧?”陆景渊的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谈论天气,“种着几亩薄田,还有个年幼的弟弟在念私塾,盼着将来能考个功名,光耀门楣。”
秋月猛地睁开了眼睛,尽管肿胀不堪,那里面却迸发出极致的惊恐!
陛下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她入宫时家中情况,早已刻意隐瞒!
“你说,”陆景渊微微俯身,目光如最锋利的刀刃,剖开她最后的心理防线,“若他们知道,自家女儿在宫中行此大逆不道之事,会是什么下场?你那苦读的弟弟,还有没有将来?”
“不……不要……”秋月嘶声力竭,眼泪混着血水滚落,“陛下开恩!陛下开恩!奴婢的父母弟弟是无辜的!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无辜?”陆景渊直起身,声音冷酷,“朕的江山社稷,难道不无辜?被你诅咒的沈氏,难道不无辜?秋月,你的忠心,用错了地方,也付错了人。你护着的那位主子,此刻正安然坐在她的长春宫里,想着如何把你最后一点利用价值榨干,让你死无对证。而你的一家老小,却要为你这错付的忠心,陪葬。”
攻心为上。这一刻的帝王,将权术运用到了极致。
秋月最后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她可以为自己死,却无法拖着全家一起下地狱!
“我说……我说……”她瘫软在刑架上,如同被抽去了所有骨头,声音破碎不堪,“是……是贵妃娘娘……身边的锦屏姐姐……交给奴婢东西和纸条……让奴婢……找机会埋于碎玉轩西墙下……”
“锦屏?”陆景渊眸光一厉,“可有凭证?”
“纸条……纸条是锦屏姐姐亲手所写……奴婢认得她的字迹……她……她右手中指有颗小痣……”秋月喘着气,断断续续道,“她还说……事成之后……贵妃娘娘会赐放出宫……还会给奴婢家里……良田百亩……”
“良田百亩?买你全家性命,倒是便宜。”陆景渊冷笑一声,“除此之外,长春宫近日还有何异常?柳相府上,可有人传递消息?”
秋月努力回忆着,忽然想起一事:“前几日……贵妃娘娘心情极差,摔了杯子……奴婢隐约听到她骂……骂沈家那些该死的破书……还说什么……‘那东西’尽快处理掉……不能留……”
沈家破书?那东西? 陆景渊心中一动,这与赏花宴时沈星落提及的“破书”对上了!柳依依果然在打沈家遗存的主意!那所谓的“东西”,又是什么?
他得到了想要的口供,不再多留,转身离去,对周密丢下一句:“给她治伤,别让她死了。口供录画押,严密保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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