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远号”如同凯旋的勇士,带着南海的风霜与荣耀,缓缓驶入天津卫码头。它的归来,早已由沿途驿站的快马提前报入京师。
这一次,码头上迎接的人群,不再是好奇与怀疑参半,而是彻底沸腾的海洋!
消息如同野火般传遍京城:皇家海事局的船队不仅平安归来,更找到了传说中的香料群岛,带回了堆积如山的珍贵香料!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他们还在海上击败了船坚炮利的佛朗机巨舰,缴获了数门威力惊人的“红衣大炮”!
“赢了!真的赢了!”
“老天爷!那么多香料!得值多少银子啊!”
“皇后娘娘真是神了!她说有,就真的有!”
欢呼声、惊叹声、议论声几乎要掀翻码头的顶棚。之前所有“皇后玩具论”的嘲讽和质疑,在这一刻被现实砸得粉碎,取而代之的是无与伦比的震惊、狂热与崇拜!
郑沧海率先走下跳板,他身后,船员们昂首挺胸,抬着一箱箱散发着浓郁异香的丁香、胡椒、肉豆蔻,如同抬着最耀眼的战利品。但更引人注目的,是随后被小心翼翼抬下来的那几门缴获的“红衣大炮”以及几个密封的箱子。
前来迎接的户部、兵部官员眼睛都直了,看着那堆积如山的香料,仿佛看到了金山银海;而看到那造型奇特的西洋火炮时,则面露凝重与好奇。
没有过多的寒暄,所有的战利品——香料样本、火炮、火药、航海日志、俘虏的口供记录——被以最快的速度,由重兵护送,直抵皇城。
……
皇宫,工巧司直属的“军械试验场”。
这里的气氛,与码头的喧闹沸腾截然不同,凝重得几乎让人窒息。
那几门从葡萄牙船上缴获的“红衣大炮”及其配套的炮车、工具,被放置在场地中央,如同来自异域的沉默巨兽,吸引着所有工匠大师的目光。
沈星落和陆景渊亲临现场。皇帝的目光扫过那几门工艺精湛的火炮,眼中闪烁着毫不掩饰的灼热与凝重。而沈星落则更为平静,她仔细地查看着炮身的每一个细节:铸造的纹路、炮膛的光洁度、点火机构的设计、轮子的转向结构……
工巧司的主事墨衡,以及几位最顶尖的铸炮匠、铁匠、火药师,围在四周,脸色一个比一个严肃。他们时而蹲下身仔细观摩,时而伸手触摸那冰冷的金属,时而交换着眼神,目光中充满了惊叹、困惑,以及……巨大的压力。
作为大渊最顶尖的工匠,他们一眼就能看出这些西洋火炮所代表的技术水准。
“陛下,娘娘,”一位头发花白、负责铸炮多年的老匠师声音干涩地开口,带着难以掩饰的震撼,“此炮……铸造工艺之精良,远超我等以往所见。炮壁厚薄均匀,炮膛光滑如镜,尤其是这炮身结构,似乎暗合力学,能承受更大膛压,故射程和威力必然远超我军现役之火铳和碗口铳。”
另一位火药师小心翼翼地捏起一点缴获的西洋火药,在指尖搓揉,又凑近闻了闻,面色凝重:“其火药配方似也与我国不同,颗粒均匀,燃烧更充分,爆炸之力恐也更猛。”
沉默。令人压抑的沉默。
事实胜于雄辩。他们一直以为大渊的军械制造虽非独步天下,但也堪称精良。然而眼前这些冰冷的铁器,却赤裸裸地展示了巨大的差距。这种差距,并非源于材料(大渊的铁矿质量上乘),而是设计理念、铸造工艺、火药配方的全面落后。
一种无形的、沉甸甸的压力,笼罩在每个工匠心头。仿制?谈何容易!光是这炮身的铸造,如何才能达到如此均匀光滑?那奇特的炮耳和炮车结构,又如何精准复制?还有那火药……
不少匠人额头冒出了冷汗,甚至不敢抬头看皇帝和皇后。他们害怕看到失望的眼神。
就在这时,沈星落清冽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她没有看那些垂头丧气的工匠,而是伸手,轻轻拍了拍那冰冷的炮管。
“诸位大师,”她的语气平静无波,仿佛在说一件寻常事,“看到差距了?”
工匠们羞愧地低下头:“臣等……无能。”
“看到差距,是好事。”沈星落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力量,“这说明我们有明确的目标要追赶,有清晰的高度要攀登!若连差距都看不到,那才是真正的悲哀和无能!”
她环视众人,目光锐利如刀:“诸位是我大渊工匠中的翘楚,是亿万百姓里双手最巧、心思最灵之人!难道我中土匠人的智慧,就真的不如那万里之外的佛朗机人吗?”
“本宫不信!”她断然道,语气中充满了强大的自信,“他们能造出来的,我们一定能造出来!他们没想到的,我们更要想到!”
她走到那门大炮前,手指划过优美的炮身曲线:“此炮确有其长处,但我们并非要一味模仿,照猫画虎!我们要做的是——‘师夷长技以制夷’!”
“师夷长技以制夷?”墨衡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眼中闪过一丝明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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