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被骤然响起的马蹄声撕裂,那声音由远及近,仿佛擂动的战鼓,带着一股悍不畏死的决绝,从山坡的另一侧猛冲而下。
尘土飞扬中,一匹神骏的白马如离弦之箭,马上一名红衣少女,手持一杆银枪,身姿矫健,宛如一团燃烧的烈火,直扑营地而来。
那少女的目标明确,正是跪倒在地的裴元绍。
当她看清裴元绍身前站着一个魁梧如铁塔的黑脸大汉时,一双杏眼瞬间燃起怒火。
在她眼中,自己的夫君是顶天立地的英雄,怎会向人下跪?
唯一的解释,便是眼前这妖人使了什么下三滥的手段!
“妖人!快给我夫君解开妖法!”一声清脆又凌厉的娇叱响彻旷野。
话音未落,红衣少女已然勒马急停,卷起的风沙扑面而来,她手中银枪一抖,枪尖如毒蛇出洞,稳稳地指向董俷的咽喉,枪尖距离皮肤不过三寸,凌厉的杀气让空气都为之凝固。
她语气中那股不容置疑的命令感,混合着一丝不谙世事的莽撞天真,让这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中,透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滑稽。
董俷身后的董召等人险些惊掉了下巴,他们刚刚还在为裴元绍的归顺而欣喜,转眼间,主公的性命就悬于一线。
可当他们看清来人,又听清那句“解开妖法”时,一个个都憋得满脸通红。
裴元绍更是尴尬得无地自容,他猛地从地上弹起,也顾不得什么礼节,一把抓住那红衣少女的手臂,急声道:“丽儿,你这是做什么!快把枪放下!这位是董俷董将军,是我的主公!”
“主公?”滕丽儿柳眉倒竖,显然不信,“他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你裴元绍宁死不屈,怎会轻易认主?定是他用了妖法!”
“哎呀!”裴元绍急得直跺脚,手上用力,几乎是将滕丽儿从马背上拽了下来,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解释道:“什么妖法!将军对我有点将之恩,更是我姐姐、姐夫的……总之,事情复杂,你休要胡闹!”
这番拉扯和耳语,落在董召等人眼中,更像是一对小夫妻在打情骂俏。
终于,有人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一声笑如同点燃了引线,众人再也憋不住,哄笑声顿时响成一片。
滕丽儿的脸颊瞬间涨得通红,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
她猛地挣脱裴元绍,手中银枪一横,遥遥指向那群哄笑的汉子,怒斥道:“笑什么笑!再笑,姑奶奶一枪一个,把你们全射成刺猬!”
这番威胁奶凶奶凶的,非但没能止住笑声,反而让众人笑得更厉害了,只是这次都醒目地用手捂住了嘴,肩膀却在剧烈地耸动。
营地前,刚刚还弥漫着绝望与肃杀的气氛,此刻竟被这突如其来的闹剧搅得一片混乱,却又奇异地升起一丝久违的温馨。
董俷始终没有动,他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那冰冷的枪尖并未让他动怒,反而让他心中那块因绝境而凝结的坚冰,悄然裂开了一道缝隙。
他挥手示意众人安静,然后竟主动后退一步,翻身下马,对着兀自怒气冲冲的滕丽儿,郑重地躬身一礼:“在下董俷,多谢姑娘出手相救,保全了我一员大将。”
他姿态放得极低,言辞也恳切。
本以为这番示好能化解尴尬,谁知滕丽儿杏眼一瞪,下巴一扬,脆生生地呛了回来:“我救我的夫君,关你何事?”
一句话,直接把董俷后面的所有客套话全都堵死在了喉咙里。
他的黑脸“腾”地一下,涨成了深紫色,像是被人迎面打了一拳,半晌说不出话来。
他戎马半生,见过无数豪杰猛士,也斗过无数阴险小人,却从未被一个女子用如此天经地义的理由噎得哑口无言。
他心中又好气又好笑,再看滕丽儿那副理直气壮、浑然天成的模样,先前的敌意与警惕竟在不知不觉中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纯粹的欣赏。
这姑娘,像一汪清泉,率真得可爱。
眼看气氛又要僵住,一直沉默的绿漪上前一步,柔声开口,打破了僵局:“这位想必就是滕家妹妹了。我们一路逃亡,听裴大哥说起,想去投奔白马大王腾子驹,不知大王他……是否方便?”
绿漪的话语点明了来意,也巧妙地将话题引向了正事。
提到“白马大王”,滕丽儿脸上的骄傲之色更浓,但随即又皱起了秀气的眉头,她看了看裴元绍,又扫了一眼董俷等人,直言不讳道:“我阿大(羌人对父亲的称呼)最是厌恶汉家官府的人。而且,他早就说过,元绍既然入赘我白马羌,就是我白马羌的人,绝不会放他走的。”
此言一出,众人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
董俷和绿漪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凝重。
滕丽儿的话语中暗藏的变数,像一团阴云,让刚刚看到一丝曙光的前路,再次蒙上了一层浓重的隐忧。
这白马大王,不仅不欢迎他们,甚至还要扣下裴元绍!
夜幕降临,营地中央的篝火终于燃起,跳动的火焰驱散了些许寒意。
经过裴元绍的反复解释与撮合,一场小小的风波总算平息。
滕丽儿虽然依旧对董俷这“抢”了她夫君的汉人头领没什么好脸色,但看着裴元绍坚定的眼神,终究还是默认了。
双方甚至在篝火旁,草草商定了裴元绍与滕丽儿的正式婚约,只待见到白马大王便可举行。
“你们放心,”滕丽儿啃着一块烤肉,含糊不清地笑道,“我阿大最疼我了,他这两日就会带人过来接我,到时候我替你们说说好话,他不会为难你们的。”
少女天真的话语让紧绷的气氛为之一松,董俷脸上也露出了一丝宽慰的笑容,他举起水囊,示意感谢。
然而,当他的目光越过篝火,与绿漪那双清亮而深邃的眸子交汇时,两人脸上的笑容都淡了几分。
那即将到来的白马大王,究竟会是他们在这绝境中的庇护,还是另一场更为叵测的生死考验?
篝火哔剥作响,映着一张张或喜悦或期盼的脸。
喧闹的庆祝声中,董俷却感到一种彻骨的孤独。
这劫后余生的欢欣,仿佛隔着一层看不见的屏障,怎么也无法真正触及他的内心。
他的手,不自觉地抚上了腰间那个沉甸甸的、用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小罐,那里面的冰冷,似乎比这深秋的夜风,更加刺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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