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仿佛一根无形的针,瞬间刺破了庭院中凝固如铁的死寂。
董俷的瞳孔猛然收缩,全身的肌肉在一瞬间绷紧到了极致。
他几乎是凭着征战沙场多年磨砺出的本能,身体微微向左侧一偏。
就在他动作的刹那,一道冰冷的寒光如毒蛇吐信,贴着他的右肋无声无息地划过,带起一阵刺骨的劲风。
好快的刀!
若非那一声呻吟让他心神微动,提前做出了闪避,这一刀足以将他开膛破肚。
来不及细想,董俷左脚为轴,身体猛然反转,右手快如闪电,不偏不倚地抓向那道寒光的源头。
只听“当”的一声轻响,他的虎口已经稳稳地钳住了偷袭者的手腕,而对方那柄锋利的短刀,刀尖距离他的腰侧已不足半寸。
月光下,他终于看清了偷袭者的模样。
那是一个孩子,一个看上去不过十岁左右的童子。
他穿着一身不合体的粗布短打,脸上沾满了泥污与血痕,唯独一双眼睛,亮的吓人,里面燃烧着与他年龄极不相称的、几乎要溢出来的仇恨与疯狂。
被董俷制住,男孩没有丝毫的恐惧,反而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另一只手握拳便向董俷的面门砸来。
他的招式狠辣而直接,没有半分孩童的稚嫩,每一击都奔着要害,透着一股同归于尽的决绝。
董俷这绝不是一个普通的农家稚童!
这身手,这股狠劲,分明是经过严格训练的死士才有的模样。
他心中那股不祥的预感愈发浓烈,手腕微微发力,一股巧劲透出,男孩顿时全身一麻,手中的短刀“哐啷”一声掉落在地。
就在董俷擒住这名男孩,以为局面已定的瞬间,异变再生!
“嗖!嗖!”
两声尖锐的破空之声,从庭院那块巨大的山石后骤然响起。
两点寒星一左一右,直奔董俷的双目与咽喉而来!
甩手箭!
董俷脸色微变,顾不得再控制身前的男孩,猛地松手,身体如一张被拉满的弓,骤然向后弹射而出,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这致命的偷袭。
他足尖在地上一点,稳住身形,目光如电般射向那块巨石。
石后,两个比刚才那男孩更年幼的身影一跃而出,各自手中握着数枚寒光闪闪的铁箭。
他们与被董俷放开的男孩迅速汇合,三人成品字形站立,将那座漆黑的正堂屋门死死护在身后。
“贼人休想再前进一步!”
“我等兄弟誓死守护门户!”
“与他拼了!”
三声怒吼,从三个稚嫩的喉咙中同时迸发出来,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决绝与悲壮。
那不是孩童的叫嚷,而是战士的宣言,是赌上性命的誓言。
夜风吹过,卷起他们破烂的衣角,也让这方小小的庭院,瞬间充满了金戈铁马般的肃杀之气。
董俷没有再动。
他手握剑柄,目光沉静地打量着眼前的三个孩子。
他明白了,那声痛苦的呻吟,正是这些孩子们誓死也要守护的东西。
而他们,将自己当成了前来补刀的敌人。
“我并非你们的敌人,”董俷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有力,“我受刘望之托,前来此地。”
他口中的“刘望”二字,仿佛一道魔咒。
三个男孩眼中燃烧的火焰明显一滞,闪过一丝困惑与挣扎。
但他们紧握兵器的手,却没有丝毫放松。
就在这时,那扇紧闭的、漆黑的正堂大门,发出一声“吱呀”的呻吟,缓缓打开了一道缝隙。
一个憔悴不堪的妇人,怀里抱着一个更小的女童,身后还跟着几个瑟瑟发抖的孩子,颤巍巍地从门后走了出来。
妇人的一双眼睛早已哭得红肿不堪,她先是惊恐地看了一眼董俷,随即目光落在他腰间悬挂的佩剑上。
那佩剑的剑穗,是用一种极为特殊的五彩丝线编织而成。
她的身体猛地一震,嘴唇哆嗦着,用一种几乎听不见的声音问道:“敢问……可是董君当面?我家夫君……我家夫君刘望,曾说起过您……”
董俷点了点头,目光越过她,投向那洞开的门缝,一股浓郁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正从那片深沉的黑暗中弥漫出来。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那妇人仿佛被抽走了全身所有的力气,再也支撑不住,“哇”的一声悲泣出声,瘫软在地,泣不成声:“夫君……我的夫君他……”
她只喊出这一句,便被巨大的悲痛扼住了喉咙,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噗通!”
之前与董俷交手的三个男孩,像是接到了同一个指令,齐刷刷地扔掉了手中的兵器,朝着董俷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为首的那个男孩,正是第一个动手的那个,他重重地将头磕在冰冷的地面上,用嘶哑的、带着哭腔的声音嘶吼道:“请董君为我等做主!”
另外两个男孩也随之磕头,稚嫩的额头与坚硬的石地碰撞,发出“咚咚”的闷响。
“请董君为我父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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