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遂心头那团无名火“腾”地一下窜得老高,他猛地将手中的酒爵掼在案几上,醇香的马奶酒溅湿了华贵的锦袍。
今日是他续弦的大喜日子,满堂宾客皆是西凉有头有脸的人物,偏偏在这节骨眼上,那些该死的羌人又不安分了。
他咬着牙,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备马!点三百亲卫,随我走一趟!”
喜庆的丝竹声被府外急促的马蹄声与甲胄摩擦声彻底撕碎。
韩遂翻身上马,脸上的喜气早已被一层冰霜般的阴沉与不耐所取代。
寒风如刀,刮得他脸颊生疼,也让他因饮酒而有些发热的头脑清醒了几分。
他现在只想用最快的速度,最强硬的手段按住那两头又想顶角的疯牛,然后立刻赶回来,完成这场对他至关重要的婚宴。
马队一路驰骋,卷起漫天黄沙。
小河谷的地形如同一道狭长的伤疤,刻在苍凉的戈壁之上,两边是陡峭的土石山壁,唯一的通路便是中间那条干涸的河床。
当韩遂带着亲卫冲入谷口时,预想中喊杀震天、血流成河的场面并未出现。
谷地中央,篝火燃得正旺,北宫伯玉和烧当老王羌彻正围坐在一起,身旁还摆着烤全羊和酒坛,仿佛不是生死仇敌,而是相交多年的挚友。
他们身后的部族战士虽然依旧壁垒分明地站着,兵器也未入鞘,但那股剑拔弩张的气氛却消失得无影无踪。
韩遂勒住缰绳,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他感觉不对劲,一种被愚弄的怒火再次升腾。
他催马上前,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气:“北宫伯玉,羌彻!你们这是唱的哪一出戏?把我从婚宴上叫来,就是为了看你们在这里饮酒作乐吗?”
北宫伯玉缓缓站起身,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眼神深处却毫无笑意,只有一片冰冷的湖水。
他没有回答韩遂的问题,反而举起酒碗,遥遥一敬:“韩府君,莫要心急。我们知道你今日大喜,特意备下这份大礼,请你来,是想邀你共谋一件大事。”
话音未落,一阵密集的嗡鸣声突然从两侧山壁响起。
韩遂猛地抬头,瞳孔骤然收缩。
只见峭壁之上,不知何时密密麻麻地站满了弓手,黑压压的一片,少说也有上千人。
他们引弓待发,闪着寒光的箭头齐刷刷地对准了谷底的韩遂和他那三百名亲卫。
原本是通途的谷口,此刻也被数十名手持重盾的羌人战士堵死,彻底断了退路。
狭长的河谷,瞬间变成了一座绝命的囚笼。
“你们……你们要造反?!”韩遂的声音因为震惊而微微颤抖,但更多的,是被背叛所引燃的滔天怒火。
他死死盯着北宫伯...玉,这个曾经在他麾下听令,被他引为臂助的男人。
“府君说笑了,”北宫伯玉慢条斯理地放下酒碗,脸上的笑容愈发森然,“我等只是不堪忍受朝廷欺压,想为自己,为这凉州的十数万兄弟,挣一条活路罢了。凉州,本就该是我们自己的凉州!韩府君在西凉威望素着,只要你振臂一呼,我们愿奉你为帅,共举大事!”
“疯了!你们都疯了!”韩遂厉声喝道,试图用声音压下心中那股不断蔓延的寒意,“凭你们这千把人,就想对抗大汉天兵?这是自寻死路!现在收手还来得及,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他的亲卫们早已拔出环首刀,紧张地围成一圈,将他护在中央。
但他们每个人心里都清楚,在这上千张强弓的攒射之下,任何抵抗都不过是螳臂当车。
“我们?”北-宫伯玉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指了指身后的那些羌兵,又指了指山壁上的弓手,最后,他的手指遥遥指向韩遂来时的方向,也就是他府邸所在的位置,话语里充满了不加掩饰的嘲讽与怜悯。
“韩文约,你当真以为,就我们这些人吗?”
他的笑声在山谷中回荡,尖锐而刺耳。
“你以为,你府上那些贺喜的宾客,那些金城的豪族,那些汉阳的名士,都是真心实意来为你道贺的吗?他们等的,不是你的喜酒,而是我这里的信号!只要你点了头,整个凉州都会瞬间燃起烽火!”
韩遂的脑子像被一柄重锤狠狠砸中,刹那间一片空白。
他想起了那些宾客脸上的热情笑容,想起了他们送上的厚重贺礼,想起了那些恭维和祝福……原来那一切都是假的。
那不是一场婚宴,而是一场为他精心准备的鸿门宴。
他的府邸,此刻早已成了叛军的巢穴,而他的新婚妻子,他的家人……
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让他浑身冰凉。
他不是来调解冲突的,他是来自投罗网的。
他不是手握重兵的凉州名将,他只是一个被推到台前的傀儡,一枚最重要的棋子。
北宫伯玉看着韩遂瞬间惨白的脸色,满意地笑了。
他向前一步,声音如同从九幽地狱传来,一字一句,清晰地砸在韩遂的心上:
“韩文约,你答应不答应,都一样。”
山谷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风声呜咽着掠过每个人的耳畔,仿佛是无数亡魂在哭泣。
千百双眼睛,如同黑夜里的狼群,冷漠地注视着这头被困住的猛虎,等待着他最后的选择,或者说,等待着他被剥夺选择的那个瞬间。
韩遂僵在马上,那身本该意气风发的喜服,此刻却显得无比刺眼和悲凉。
他的手紧紧攥着缰绳,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白,脑海中一片混乱,只剩下一个念头在反复盘旋。
这盘棋,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又是谁,在背后布下了这张天罗地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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