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诩的目光在董俷身上停留了片刻,随即缓缓移开,那深邃的眼眸中,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悄然敛去。
他重新坐回原位,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未曾发生,只是端起茶盏,轻轻吹了吹漂浮的茶叶。
汝南城的街道上,两匹骏马并排而行,却呈现出截然不同的画风。
一侧是曹操,身形虽不算高大,但气质精悍,跨下黄骠马神采奕奕,手中一柄折扇轻摇,顾盼之间自有一股风流倜傥。
然而,这精心营造的气场,在另一侧的身影面前,却被碾压得荡然无存。
董俷,那身躯魁梧得如同一座移动的小山,跨下的象龙巨马更是骇人,四蹄踏在青石板上,发出沉重如擂鼓的闷响,每一步都仿佛能让大地为之震颤。
那巨马通体鳞甲,头生独角,神骏非凡,引得街道两旁的行人纷纷侧目,惊叹声此起彼伏,所有的目光都被这人与兽的组合牢牢吸引。
相较之下,曹操和他那匹上好的黄骠马,竟显得有些……袖珍。
曹操脸上的笑容依旧温和,但摇着折扇的手却微微一顿,随即“啪”的一声合上,收回袖中。
他眼角余光瞥了眼身边那几乎遮蔽了半边天空的庞然大物,心中暗自嘀咕了一句:怪物,不和你比风骚。
这微妙的气氛在两人之间流转,表面风平浪静,实则已有一股暗劲在悄然较量。
“文忧,”曹操策马稍稍靠近,声音不大不小,恰好能让董俷听清,“今日恰逢其时,汝南许子将在此月旦评,品评天下人物,我等正好前去凑个热闹。”
“月旦评?许子将?”董俷皱了皱眉,他对这些中原士人的名堂不甚了了。
曹操得其一字之评,则声价百倍。
我那句‘治世之能臣,乱世之奸雄’的评语,便是出自他口。”
董俷闻言,脸上的表情却从疑惑转为不屑。
他听贾诩提过,这许劭沽名钓誉,为人虚伪,其点评多看家世背景与金钱馈赠,远不如传闻中那般公正。
他冷哼一声,粗犷的声音在喧闹的街市上显得格外清晰:“不过一卖直弄名之辈,何须如此郑重?想见他,一脚踹开他家大门便是!”
此言一出,石破天惊。
周围本就有不少正赶赴许府的儒生士子,听到这粗鄙不堪、狂妄至极的言语,无不勃然变色。
瞬间,数十道愤怒的目光如利剑般齐刷刷射向董俷。
“何方来的竖子!竟敢在此大放厥词,污蔑许先生清名!”一名头戴纶巾的年轻儒生最先按捺不住,站出来怒斥。
“沐猴而冠,不知礼数!汝南乃文风鼎盛之地,岂容你这等武夫莽汉在此撒野!”
“观其形貌,必是凉州来的蛮夷,粗鄙不文,言语可憎!”
一时间,唇枪舌剑,口诛笔伐,无数讥讽与咒骂如潮水般向董俷涌来。
这些儒生骂人自有一套,不带脏字,却句句诛心,将董俷贬得一文不值。
起初,董俷只是咧嘴冷笑,对这些蚊蝇般的聒噪不屑一顾。
但随着辱骂声愈演愈烈,甚至有人开始影射他的出身和祖父董卓,他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阴翳。
那双本就凶悍的眸子里,怒意如同深渊下的暗流,开始疯狂涌动。
站在他身后的沙摩柯与典韦见主公受辱,早已是怒目圆睁,虬结的肌肉贲张,仿佛两尊即将发怒的魔神。
他们身后的二十名巨魔士更是齐齐踏前一步,沉重的甲胄发出“铿锵”一声整齐的碰撞,一股冰冷刺骨的杀气如无形的巨浪,瞬间压向那群尚在喋喋不休的儒生。
人群的叫骂声戛然而止,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喉咙。
他们这才惊恐地发现,眼前这群人并非寻常兵卒,那股尸山血海中磨砺出的煞气,让他们的双腿都开始不自觉地发软。
空气凝固了。
董俷缓缓抬起眼皮,目光如刀,扫过面前一张张煞白的面孔,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一群只会摇唇鼓舌的腐儒白痴,也配在此狺狺狂吠?”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金属般的质感,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某今天就要砸开这扇门,看看那许子将的嘴脸!若某砸开此门,便用尔等狗头来祭!”
众人噤若寒蝉,被他话语中的血腥味骇得心胆俱裂,纷纷后退。
然而,总有那么一两个自诩风骨之人。
人群中,一名年约三旬的儒生强撑着发颤的双腿,色厉内荏地喊道:“你……你敢!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若敢在此行凶,便是与天下士人为敌!”
这声挑衅,成了点燃火药桶的最后一根导火索。
“天下士人?”董俷狂笑起来,笑声中充满了蔑视与疯狂,“一群废物罢了!”
他笑声一收,面容瞬间狰狞,爆喝出声:“巨魔士,给老子砸门!”
“喏!”
成蠡与董铁早已按捺不住,闻声怒吼,双腿猛地一夹马腹。
两匹同样健壮的战马如同出膛的炮弹,瞬间启动,带着雷霆万钧之势,朝着许府那扇紧闭的朱红大门狂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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