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平安蹲在墙根，嘴里嚼着泡泡糖，熟悉的苦味在舌尖散开。张薇飘在他身边，栗色长发垂到肩头，指尖无意识地卷着发梢。
“这地方有点意思。”她低声说，“底下全是死人的味道。”
“废话，这里是义庄。”陆平安挠了挠后脑勺，“问题是，为什么总管手里会有李半仙的引魂幡？”
张薇没说话，只是托腮思考，淡金色的瞳孔倒映出前方破旧的大门。
“走吧。”他说，“再不进去，天就亮了。”
两人翻过矮墙，落地时没有发出一点声响。陆平安用铁钩轻轻敲了敲地面，砖石微微震颤，几块青砖下沉，一道暗红符纹若隐若现。
“机关？”张薇问。
“嗯。”陆平安咬破中指，在空中画了个镇压符，金光一闪，符文被压制下去。
“你还挺熟练的。”张薇挑眉。
“逼出来的。”他耸耸肩，“命贱，不练不行。”
他们绕过主厅，从侧门进入地窖。一股阴冷扑面而来，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霉味和某种香灰混合后的诡异气息。
手电筒扫过去，只见数十盏青瓷灯笼整齐排列在四壁之间，每一盏都完好如新，灯罩上浮着一层淡淡冷光，仿佛随时会燃起。
“别碰。”张薇提醒。
“我知道。”陆平安眯眼观察，“但这些玩意儿肯定藏着东西。”
他看着灯底的凹陷按钮，心想这可能是触发机关的关键，说不定按下后会有什么隐藏的东西出现。
他伸出手，指尖刚触碰到最近一盏灯笼，灯罩缓缓升起，露出一张扭曲的人脸浮雕。那张脸嘴唇微动，仿佛在低语什么。
张薇瞳孔一缩，金光闪动间看清了所有灯笼底部刻着的数字：“戊戌年腊月初八”。
“这是谁的生日？”她问。
“瘸叔失踪那年。”陆平安低声说。
空气瞬间凝固。
“所以……”张薇皱眉，“这些灯笼，跟他有关系？”
“不知道。”陆平安摇头，“但现在知道了也没法问人。”
他继续检查灯笼，发现每盏灯底都有一个凹陷的按钮。他犹豫片刻，按下了其中一个。
咔哒一声，整个地窖开始震动，天花板上的吊绳自动绷直，灯笼一个个升空，旋转着飞向四壁，露出背后隐藏的墙面。
墙面上，赫然浮现出一幅紫藤公馆的设计图！
“卧槽。”陆平安瞪大眼，“这不是那个老宋家的地盘吗？”
张薇凑近看，图纸上标注着密密麻麻的符号，其中几个地点用红色圈住，旁边写着“阴脉交汇点”。
“他们在搞阴宅改造工程。”她说，“想把整个城市变成养煞场。”
“操。”陆平安扯了扯卫衣帽绳，“这帮孙子真不怕遭报应。”
他正说着，忽然感觉背后一阵凉意窜上脊背。
“来了。”张薇轻声道。
话音刚落，灯笼齐刷刷亮起，火光中浮现出一个模糊的影子，立在地窖入口处。
“陆先生。”声音低沉沙哑，带着几分讥讽，“这么晚了，还来参观我的收藏品？”
陆平安握紧铁钩，眼神一冷：“宋明琛。”
黑影缓步走进来，深灰中山装在火光中泛着金属光泽，眼角那道蜈蚣状疤痕在阴影中若隐若现。
“你母亲当年，也喜欢这种灯笼。”他微笑，“她说，百鬼灯一亮，魂归故里。”
陆平安心头一震。
“你他妈闭嘴。”
“怎么，不想听？”宋明琛走近一步，手指摩挲着袖口的翡翠扳指，“你们母子俩的命运，早就写在这张图上了。”
“那你现在站这儿，是打算给我讲解风水布局？”陆平安咧嘴一笑，“还是等着我把你打成狗？”
宋明琛轻轻鼓掌，三声过后，灯笼火焰骤然暴涨，火舌舔舐墙壁，图纸上的红线开始渗出暗红液体，如同鲜血滴落。
“今晚只是个开始。”他退后两步，身影渐渐隐入火光之外，“你很快就会明白，什么叫真正的命格之争。”
话音未落，灯笼猛地熄灭，地窖陷入一片黑暗。
“喂，”陆平安冲着黑暗喊，“你他妈能不能别每次说完就跑？”
没人回应。
只有灯笼重新降回原位，灯罩合拢，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张薇轻轻叹了口气：“下次见面，他不会这么客气了。”
“我也不打算给他机会。”陆平安摸了摸耳钉，“走吧，咱得去趟紫藤公馆。”
张薇点头，转身准备离开。
陆平安最后看了眼墙上那幅地图，伸手抹了一把脸颊，才发现自己已经满脸冷汗。
他低头看了看灯笼底部刻着的日期，低声说了句：“瘸叔，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地窖深处，风吹过灯笼，发出轻微的嗡鸣。
就像有人在远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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