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窖裂缝里渗出的蓝光还在跳，像老式电视机没信号时的雪花，一明一暗地扫在陆平安脸上。他耳朵火辣辣地疼，血已经凝成一条暗红的线，顺着脖颈滑进卫衣领子。张薇靠在他肩上，右臂的青铜纹路忽明忽暗，像是信号不稳的Wi-Fi。
“再待下去，咱俩得成蓝光会员。”他低声嘟囔，把最后一块泡泡糖塞进嘴里，嚼得咔咔响。甜味早没了，只剩一股工业胶的倔强。
他掏出手机，镜头上还沾着血和灰的混合物。对准裂缝拍了一张。屏幕里，蓝光扭曲成个残缺的篆体“儿”字，像谁用烧红的铁签子在空气中划出来的。
“儿童？”他眯眼，“合着咱这是要打卡亲子乐园？”
张薇没说话，只是抬了抬手，罗盘纹路的指针稳稳指向地底深处。她嘴唇发青，整个人像刚从冰柜里捞出来。
“行，听你的。”陆平安扶她站起来，顺手把耳钉往门框上蹭了蹭。铜钱背面那幅微型罗盘图突然震了一下，和张薇手臂的纹路同步嗡鸣。
他咧了下嘴：“好家伙，蓝牙配对成功。”
半小时后，城西一栋灰扑扑的五层楼矗立在荒草堆里，外墙剥落得像被狗啃过，铁门歪斜，挂着把锈得快散架的锁。门牌上“市儿童医院”几个字只剩“市儿”还勉强可辨，后面三个字被藤蔓缠得严严实实。
“1997年集体自杀案？”陆平安盯着手机地图，又抬头看楼，“这地方当年上过本地新闻，说一夜间七个孩子在手术室里割腕，墙上全是血写的童谣。”
张薇站在他身后半步，黑裙下摆被夜风掀起一角，像片枯叶。
“走后门。”他绕到东侧排水管，仰头看了眼三楼破窗，“正常人走正门，我们走下水道，主打一个差异化竞争。”
可刚靠近，他就停住了。
墙头拉满了细铜线，线上串着小铜铃，风一吹，叮铃作响。更离谱的是，巡逻的几个黑衣人手里拿的不是手电，而是桃木短杖，杖头嵌着绿豆大的摄像头，红外夜视灯一闪一闪。
“宋明琛这是把道观和安防公司联名了？”陆平安缩回阴影里，“天罗地网阵？还带监控直播的？”
张薇忽然抬手，指尖凝出一层薄霜，整个人变得近乎透明。温度骤降，她脚边的草尖瞬间结出白霜。
“你这是开隐身挂？”陆平安一愣。
她点头，声音轻得像雾：“红外扫不到我了。”
“行，你当诱饵，我当刺客。”他撕了块泡泡糖，精准粘住三枚铜铃，又从兜里摸出瘸叔教的“鬼打墙”步法口诀，默念两遍，贴着墙根挪动。
一步，两步，第三步落地时，他卫衣帽绳一紧——一根断裂的符线缠了上来，纸背印着极小的“#07”。
他没管，顺势从排水管滑进负二层。
医院内部比想象中干净，至少没有尸体味。走廊瓷砖裂了缝，墙皮脱落，露出里头发黑的砖块。天花板上吊着几根电线，垂下来的灯口像断舌。
“负三层。”陆平安对照手机地图，“手术室在最底下。”
楼梯间铁门锈死，他用耳钉撬了半分钟，才“咔”地推开一条缝。冷气扑面而来，混着福尔马林和铁锈的腥。
走廊尽头，一扇厚重的金属门半开，门框上刻满了符咒，全是反着写的，像镜子里照出来的。
推开门，手术室内部亮着幽绿的应急灯。
七具泡在福尔马林里的童尸整齐排列，每具额头都钉着一枚铜质七星钉，钉尾连着细线，埋进墙里，织成一张蛛网。墙壁上，符咒层层叠叠，像是怕谁逃出来。
张薇一进门，右臂纹路猛地一亮，指针直指中央那具尸体。
陆平安把耳钉贴上门框，震感和背面罗盘图完全同步。
“这就是节点。”他咬破指尖，用血在地面画了个圈，封住钉线能量流动。张薇的颤抖稍稍缓解。
他走近中央尸体，福尔马林液面漂着一层油膜，尸体穿着老式病号服，脸泡得发白，但能看出来是个女孩。左手微张，掌心一道刻痕，是古篆的“薇”字。
他心头一跳。
张薇却已走向墙角。
那里有一滩干涸的血渍，形状像朵枯萎的花。她盯着它，瞳孔金光暴涨，整个人僵住。
“张薇？”陆平安刚要上前，她突然抬手捂住耳朵，嘴唇颤抖。
幻象来了。
她看见自己穿着病号服，躺在手术台上，头顶七盏油灯摇曳，灯光是冷的，照得她没有影子。一个穿白大褂的背影站在旁边，手里拿着钉子和锤子。
与此同时，她耳后皮肤裂开，浮现七个小孔，排列成北斗形状，和童尸额心的钉痕一模一样。寒气逆流，她心脏像被冰锥刺穿。
“醒醒！”陆平安冲过去，把泡泡糖塞进她双耳，抱住她肩膀，用体温对抗寒流。
她没反应，只是死死盯着那滩血。
他急了，用耳钉划破指尖，在她颈后飞快画下断煞符。最后一笔落下的瞬间，张薇浑身一颤，金光退去，跌进他怀里。
她嘴唇发紫，喘着气，像刚从水里捞出来。
陆平安刚松口气，她突然睁开眼，声音轻得像梦呓：
“第七个……不能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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