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眼里的泡泡糖金光一闪,陆平安眼前猛地炸开一片血红。
不是幻觉,是记忆。
他看见间破旧的算命摊,油布伞被风吹得哗啦响,戴玳瑁眼镜的老头正往铜钱上吐唾沫,嘴里念叨“天机不可泄,但该看的得看”。
那是李半仙,年轻时的李半仙。
可下一秒,老头突然抬手,指尖沾血,在自己眼皮上画了道符。
“咔”的一声,眼球裂开。
陆平安心头一震,冷汗顺着脊背滑下去。想移开视线,身子却像钉住了,只能眼睁睁看着老头把两枚铜钱塞进空荡的眼眶,低声说:“从今往后,我不看人,只看命。”
画面一转,是1987年的暴雨夜。李半仙跪在荒坟前,十根手指插进泥土,嘴里念的是《风水灵异录》最隐秘的“断视封瞳诀”。一道黑影从远处掠来,带着宋家特有的阴气——是宋明琛的父亲,当年的宋家家主。
“你若睁眼,我便杀你满门。”那人声音冰得像淬了毒。
李半仙咧嘴一笑,血顺着嘴角淌:“我瞎了,你们就永远不知道,我在等谁。”
记忆戛然而止。
陆平安猛地喘口气,耳朵里嗡嗡作响。低头看那钻头,符眼中的泡泡糖还在泛金光,像颗微型太阳。
“原来……你是故意的。”他喃喃道,“你不是废了,是把眼睛换成雷达了。”
话音未落,焚化炉顶部的空气突然扭曲,一道虚影缓缓浮现——李半仙站在那里,玳瑁眼镜缠着红绳,布袋搭在肩上,和平时没两样。
可他的眼眶,是空的。
两道血线从空洞里流下来,顺着脸颊滑到下巴,滴落在半空。血珠没落地,反倒悬浮着,自动排成倒三角阵型,每滴血都像颗星。
“血眼通。”陆平安脱口而出。
这哪是失明?是把预知能力锁进眼球,等关键时刻,用血当墨,空瞳为纸,画出逆转乾坤的阵!
钻头嗡鸣声陡然拔高,地脉光流开始旋转,第一道节点就在正下方。可张昊的残魂突然暴起,黑雾翻滚,竟幻化出七八个“李半仙”,都戴着红绳眼镜,摇着铜钱,嘴里说着不同版本的卦辞。
“东南有贵人?”
“西北杀气重!”
“你命里缺我!”
真假难辨,阵眼跟着动摇。
陆平安咬牙,从怀里掏出罗盘残骸。玉盘碎了,指针歪着,他还是把残片贴在额头,用最后一点龙气催动。
“瘸叔,借你铁钩一用。”
话音刚落,一道锈迹斑斑的虚影从地底升起,直奔其中一个“李半仙”。铁钩精准钩住那人手腕,一扯——红绳断了,眼镜掉了,露出底下根本没有眼眶的头颅。
假的。
剩下的幻影瞬间溃散。
陆平安松了口气,胸口却突然发闷,像被钝器砸了七八下。十年阳寿换来的灭煞之力还没焐热,现在又要拼到底线。
抬手抹了把脸,指尖全是血。不是鼻子流的,是从眼皮渗出来的。
“行吧。”他咧嘴一笑,“你要我看,我就看。”
用拇指蘸血,在自己双眼眼皮上各画道短横线,嘴里嘀咕:“闭目符,借光一瞬,不看皮相,只看命门。”
符成刹那,世界变了。
他不再“看见”东西,而是“知道”东西。
知道李半仙的血阵在吸收地脉反冲的能量,知道钻头离第一节点只剩三寸,知道张薇的残魂正以每秒0.1%的速度消散。
也知道,全城的电子钟,正在同步跳动。
便利店收银台,钟表从13:36跳到13:37。
地铁站电子屏,列车时刻表的时间集体卡在13:37。
医院ICU的心电监护仪,报警声频率恰好是13次每37秒。
不止一座城,是所有连同一电网的设备,全在这一刻,指向同一个数字。
13:37。
陆平安脑子“嗡”地一声。
想起来了。
那是瘸叔死的时间。
也是他人生第一次独自完成超度的时刻——那晚,他守着一具无名尸,从21:00熬到凌晨,最后在13:37分,把超度符贴进尸体心口。
当时不懂,为什么那晚的亡灵格外安静。
现在懂了。
他们记得。
每一个被他送走的,都记得。
钻头的轨迹突然偏移,地脉光流乱了。原来人类的恐慌在干扰灵阵——街上有人尖叫,有车急刹,有老人摔了手机,都在问:“这钟坏了?”
情绪波动太大,阵法撑不住。
陆平安猛地抬头,把罗盘残骸高高举起,另一只手抓起地上一块冰晶——那是张薇最后留下的体温结晶。
“你们记得瘸叔吗?”他吼出声,声音沙哑得像砂纸磨铁,“记得我那个总叼着烟、用铁钩点火的老哥吗?”
没人回答。
但他知道他们在听。
“他救过我,也救过你们。”陆平安把冰晶按在罗盘裂缝上,“现在,我求你们一件事——把这一秒,还给他。”
话音落下,全城的钟表指针,齐齐凝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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