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子屏裂开的缝,正卡在“7”字上,像被谁拿刀片精准划过。
陆平安盯着裂纹,手里的铜钱还带着李半仙留下的温热。他没动,也不敢动。刚才那秒,全城时间凝在13:37,此刻钻头虽仍嗡鸣,地脉光流继续汇聚,可他总觉得——那一秒没过去。
它卡住了。
脚底传来细微震动,不是来自地底,是从自己皮肤底下爬出来的。掌心那道裂纹,竟和电子屏的一模一样,正缓缓延伸,像有东西在体内走格子。
“这玩意儿……还能往肉里长?”他低头嘀咕,下意识想去抠,指尖刚碰上就抽了回来。疼得不似皮肉伤,倒像有人拿尺子在他神经上划线。
钻头又往下沉了一寸。
嗡——
眼前猛地炸开三幅画面,不是幻觉,不是记忆,更像……未来从裂缝里挤了出来。
第一幅:他穿黑底金纹长袍,站台铺着红毯,底下一群人鼓掌。背景是新修的风水纪念馆,牌匾写着“陆平安纪念馆”。台中央立着雕像——瘸叔叼烟,铁钩点火,栩栩如生。他低头看手,戴着白手套,正准备剪彩。可台下没人看他,全盯着雕像。
第二幅:张薇站在光柱中央,身体像被风吹散的沙画,一粒一粒飘向钻头。她回头看他一眼,嘴唇动了动,没出声。下一秒,整个人碎成无数光点,只剩枚铜钱耳钉掉在地面,滚两圈,停在裂开的电子屏前。
第三幅:钻头刺穿第七节点的瞬间,城市像老电视信号不良,画面抖动、扭曲。高楼先变像素块,再是街道、车辆、行人,全都一层层剥落,像被按了删除键。最后整个世界成一片灰白数据流,只剩他在原地,手里攥着块正在融化的罗盘。
三幅画面重叠交错,每看一眼,脑袋就像被铁锤敲一下。
“不是吧……”他揉了揉太阳穴,“我这才刚赢一局,就要开始选结局了?”
话音未落,右臂突然一凉。
张薇不知何时出现在身边,半边身子已透明得能看见背后的钻头轮廓。她没说话,只把罗盘塞进他手里。
那罗盘原本碎得只剩残片,此刻竟恢复了大半,指针微微颤动,像在回应什么。
“你干嘛?”陆平安一愣,“这玩意儿不是得我主动拿才有效吗?你塞我手里算哪出?”
张薇抬手,指尖轻点他胸口——正好是灭煞符烙印的位置。
“你记得13:37吗?”她声音轻得像从水底传来。
“记得啊,瘸叔死的点,也是我第一次超度成功的时刻。”他挠了挠后脑勺,“怎么了?这时间点还能当闹钟使?”
“不是闹钟。”她摇头,“是重启键。”
陆平安一怔。
“所有被你送走的亡灵,都在这一刻停下了脚步。他们不走,也不散,就等着这一秒重新开始。”她顿了顿,瞳孔里的淡金色微光闪了闪,“可重启不是为了让你当会长,也不是为了建雕像。是为了……改一个还没发生过的未来。”
“啥意思?”
“你看到的三个未来,都不是终点。”她盯着他,语气忽然认真,“是如果什么都不变,就会发生的事。”
陆平安沉默了。
他懂她的意思。第一个未来,他成了权威,却没人记得真正重要的人;第二个未来,她消失了,换得短暂胜利;第三个未来,世界崩了,没人知道缘由。
“所以……”他咬了咬牙,“我现在得选一个?”
“不用选。”张薇笑了下,那笑容有点傻,像初见时那样,“你只需要往前走一步,剩下的,自然会变。”
她说完,转身走向钻头。
“喂!你去哪儿?”陆平安伸手去抓,手指刚碰到她肩膀,像戳进一团静电里,猛地缩回手。她的身体已开始分解,不是血肉,是老式电视雪花点,一格一格消失。
“别过来。”她回头,声音开始失真,“你要是碰我,这一步就白走了。”
“那你这是要干嘛?跳进钻头里当燃料?”
“我本来就是容器。”她耸耸肩,动作还是那么呆萌,“这次装的,是未来。”
钻头深处传来低频震动,第七节点的屏障已显现——一层看不见的膜,像热浪扭曲空气,阻着钻头继续下探。
陆平安低头看罗盘,指针疯狂旋转,最后停在“巽”位。
他忽然明白了。
要破屏障,得有人先撞上去。
不用力量,用“存在”的重量。
张薇就是那个重量。
“你早计划好了是不是?”他嗓音发哑,“从你握住瘸叔手那天起,就在往这一步走。”
她没否认,只抬起仅剩的实体右手,做了个托腮的动作,手指习惯性卷了卷发梢——可她现在根本没头发。
“你记得这个动作就行。”她说。
下一秒,她整个人化作一道数据流,逆向冲进钻头核心。
轰——
七道地脉光流猛地合拢,在空中形成倒悬的青铜罗盘虚影,和《风水灵异录》封面上的一模一样。钻头尖端红光暴涨,狠狠撞向第七节点的屏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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