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泡糖在嘴里嚼得发黏,陆平安没吐,反倒咬得更狠了。右眼里的金光像接触不良的探照灯,忽明忽灭,他盯着海面那艘黑潜艇,牙关咬合的节奏倒越来越稳——每嚼一下,金光就清晰一分,仿佛被这草莓味的廉价糖块,硬生生校准了频率。
眼前还飘着点数据流残影,这会儿顾不上了。他得看穿那层壳。
金光终于稳住,猛地往下一沉,直接穿透了艇首的夜叉面具。视野里瞬间亮了——海底岩层下的青铜齿轮阵列露了出来,一根根金属触须从地底钻出来,缠在潜艇底部,正慢悠悠往地脉主干上接。齿轮咬合的轨迹看得清清楚楚,一路延伸,直指向东南方三海里外的废弃船坞。
掌心悬着的罗盘突然一顿,指针死死锁着那个方向,再也没晃过。
“原来藏在那儿。”他低声咕哝,把最后一点糖渣咽下去,“鬼市开张连张请柬都不发,真拿自己当盘硬菜了。”
低头看左手,罗盘还悬着,烫得像刚从焚化炉里捞出来;右耳的铜钱耳钉也跟着发烫,像是有人隔着整片海面,狠狠捏了它一把。陆平安没动声色,只把罗盘往袖口一塞,顺手摸了把后脑勺的碎发。
得进去。
但不能用现在这张脸。
全城广播挂着三亿悬赏,要活体回收,谁见了他不得当场演一出“见义勇为”?他可不想被人五花大绑扔进实验室,再听一遍“情感模块好感度89%”这种屁话。
他把卫衣脱下来,反手重新穿上。原本洗得发白的布面朝里,外层露出藏着的仿金线刺绣——凑近看才知是阴气凝成的丝,织着繁复的云雷纹,远看金光晃眼,近摸却没半点灵力波动。这手艺,也就张薇那丫头能折腾出来。
手又摸了摸贴身口袋,冰晶还在。不是为了取暖,是确认那点阴气还能用。
卫衣兜里塞着三块玉佩,灰扑扑的,刻着“宋家旧印”。是他用焚化炉的灰混着尸蜡拓的,专骗那些只认图腾不认灵压的蠢货。真宋家人见了估计得气吐血,但鬼市门口的守卫,多半也就图个眼熟。
他把帽子拉低,遮住大半白发,又摸出一包泡泡糖撕开,塞进嘴里。这回是薄荷味,呛得他鼻子发酸,眼泪差点飙出来。
船坞在东南三海里,得走水路。他没叫船,也没打车,沿着防波堤一路往东,踩着锈蚀的铁架往下挪。海水泛着腥臭,底下有东西在动——不是鱼,是某种金属结构在慢慢移位。右眼金光闪了闪,他瞥见水下藏着青铜地门的轮廓,埋得极深,像座被刻意掩了的老坟。
他没多看,低头继续走。
半小时后,船坞入口终于出现在视野里。破败的钢架门顶上挂着块电子屏,红字滚得刺眼:“今日特供:阴兵骨粉、百年尸油、活人魂引。”底下一行小字缩在角落:“持宋家玉佩者免检。”
陆平安扯了扯嘴角:“免检?那我可得好好‘检检’你们。”
刚走过去,就被守卫拦住。对方手里举着张黄符纸,上面画着复杂的符文,正微微发亮。
“测谎符。”守卫面无表情,“说真话,符不燃;说假话,当场烧你舌头。”
陆平安没慌,抬手摸了摸耳钉,声音压得平稳:“我是宋家旁支,来进货。”
符纸没动静。
“玉佩呢?”
他掏出一块递过去。守卫拿灵器一扫,“嘀”的一声,点头放行。
第二块也顺利过了。
第三块递出去时,符纸边缘突然泛了丝红光。
守卫眼神一凝,捏着玉佩的手紧了紧:“你这印,有点歪。”
陆平安心里一紧,脸上没露半点破绽:“老模具刻的,能用就行。”
话音刚落,符纸“刺啦”一声,冒起一缕青烟。
要糟。
他右手刚摸上袖管里的水符,影子里突然一凉——一股极淡的阴气从脚底窜上来,顺着裤管往上爬,直扑守卫手里的符纸。
符纸猛地一颤,上面的灵纹像被静电干扰,读数跳了一下,足足迟了半秒。
就这半秒,陆平安动了。
袖中的水符瞬间激活,引着近海的潮汐往这边涌。三十米外的海面突然拱起,一道两米高的浪墙“轰”地拍过来,直接撞在船坞外墙上。水花炸开时,守卫被冲得踉跄后退,符纸脱手飞出去,半空中就被浪头吞了个干净。
人群顿时乱了,有人骂娘,有人尖叫,还有人趁机往门里挤。
陆平安低着头,混在乱流里,一步就跨进了船坞。
里头比外头更破。铁皮墙锈得掉渣,顶棚漏着雨,地上铺的防滑垫踩上去“咯吱”响。摊位挨得密密麻麻,卖的全是邪门玩意儿——有人兜售“百年童男心”,标签上还写着“冷冻保存,保质期剩俩月”;角落里一摊摆着整排人皮面具,摊主正拿刷子给一张脸刷漆,嘴里哼的儿歌跑了调,听得人发毛。
陆平安没停,径直往里走。
脚下的地砖突然震了一下,像是底下有东西在拱。他右眼金光一闪,低头看去——一块地砖裂了缝,缝里透出青铜色的光,隐约能看见地底刻着巨大的阵法纹路,正中心是个万人坑的符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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