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笛声越来越近,像串甩不掉的尾巴,在耳边嗡嗡作响。陆平安右手还麻着,掌心被罗盘吸出来的印子泛着暗红,跟烙铁烫过结的痂似的,又僵又疼。他盯着地上那半块浮出的青铜环,符文早停了转动,可空气里残留的低频嗡鸣还没散,震得人耳根发酸。
张薇跪坐在旁边,手撑着地,指尖结着层薄霜。刚用寒气冻住罗盘,她整个人像被抽干了力气,连喘气都带着颤音。
“它停了。”她声音轻得像蚊子叫。
陆平安没搭话,只把嘴里嚼剩的泡泡糖吐在地上。糖膜粘在镜像罗盘的凹槽里,像张廉价的保护贴。他知道这招撑不了多久,好歹争取了几分钟喘息的功夫。
低头看手里的黄金罗盘,指针是不动了,表面那道裂痕却还在微微发烫。刚才那一战,不光血被吸走不少,连记忆都像被人撕了几页,断得七零八落,好多细节都记不清了。
“不能再碰它。”张薇抬头,瞳孔里的金光还没褪尽,“它认得我,也……想把你吞进去。”
陆平安点点头,刚要开口,地面突然晃了一下。
“咔——”
一道裂缝从废墟深处蔓延开来,直冲他们脚边。黑水顺着缝往外冒,腥臭味呛得人皱眉。紧接着,一截锈迹斑斑的铁钩破土而出,钩尖滴着黑水,稳稳插在两人中间。
陆平安愣住了。
这铁钩他再熟悉不过——是瘸叔用的那只,钩柄磨得发亮,尾端刻着个歪歪扭扭的“瘸”字,还是他当年亲手刻的。
“它怎么自己跑回来了?”张薇往后缩了半步,本能地抗拒那股阴气。
陆平安没动,盯着铁钩看了三秒,忽然伸出手,用那枚裂了口的铜钱耳钉,轻轻敲了三下钩柄。
一下,两下,三下。
节奏跟瘸叔平时点烟时一模一样。
“咔哒”一声,钩柄侧面弹开个小暗格,里面滑出一张折叠的信纸,还有三张黄符。
他捏起信纸,纸是暗红色的,字像是用陈年朱砂写的,笔迹狂放,却明明白白是瘸叔的手笔。
“子午线偏东七寸,是万人坑阵眼。”念出第一句,他眉头立刻皱起来,“血引未断,勿近夜叉。”
张薇凑过来扫了一眼:“他怎么知道夜叉的事?”
“他啥都知道,就是爱装糊涂不说。”陆平安嗤笑一声,把信塞进卫衣口袋,拿起那三张破煞符翻看起来。符纸是老式黄表纸,朱砂画的纹路挺复杂,边缘有些地方颜色偏深,像是掺了别的东西。
他咬破指尖,滴了滴血在符面上。
血珠刚落下,就被符纸吸了进去,跟干海绵吸水似的快。
“操。”他低声骂了句,“这朱砂里混了我的血。”
张薇一愣:“啥时候的事?”
“几个月前。”他回忆着,“当时替瘸叔挡过一次煞,胳膊划了道口子,他拿这铁钩接了滴血,说‘留着能保命’。我当他瞎扯,没想到真拿去炼符了。”
“那……他是帮你,还是想控制你?”
陆平安没回答,只把符纸翻来覆去地瞅。没有咒文,没有署名,就三张符安安静静躺在手里。
“要是想害我,犯不着这时候送回来。”他掂了掂符纸,“这节骨眼上送符,跟送命没啥两样。”
张薇盯着铁钩,忽然伸手想去碰。
“别碰!”陆平安一把拦住她。
可还是晚了。
她指尖刚碰到钩身,整个人猛地一僵,瞳孔瞬间变成金色,呼吸都停了。
“张薇!”陆平安抓住她肩膀,用力晃了晃。
她没反应,眼白泛起血丝,嘴唇动了动,像是在重复什么画面。
陆平安没再多说,抬手一巴掌拍在她后颈。
“啪!”
她浑身一抖,猛地回过神,跌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
“你看着啥了?”陆平安蹲下,声音压得很低。
张薇抬手摸了摸耳后,那道血纹还在,微微发烫。她眼神有些发空,几秒后才聚焦。
“祠堂。”她说,“东南亚那种,红砖黑瓦,门口挂着铜铃。瘸叔被铁链锁在柱子上,火从牌位堆里烧起来,四周有人念经,声音又像哭又像笑。”
陆平安眯起眼:“他在求救。”
“不止。”张薇摇头,“那火……烧的是活人。我能感觉到怨气,很老很沉,不是普通阵法能压住的。”
陆平安沉默了几秒,忽然笑了声:“老狐狸,都这时候了还玩这套。”
他把三张符塞进内袋,拔起铁钩,甩掉上面的黑水,插进腰带里别着。
“他早知道我会来这儿,知道我会用罗盘,知道张昊会现身。”一边整理衣服,他一边说,“所以提前把符准备好,用铁钩送过来。这不是求救,是在布局。”
“可他现在被困着。”
“正因为被困着,才更危险。”陆平安冷笑,“一个快死的人,还能给你递刀,说明他手里不止这一把刀。他早就算好了,我会走到这一步。”
张薇看着他:“你信他吗?”
陆平安摸了摸右耳,铜钱耳钉裂了,耳骨还在渗血。他没直接回答,从口袋里掏出那封密信,又看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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