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回家。”
那颗头颅悬在半空,嘴咧到耳根,声音像从锈铁管里挤出来,刮得人耳膜发疼。陆平安没动,手却悄悄摸进卫衣兜,攥住了最后一张雷符——纸角磨得发毛,是他仅剩的底气。
风更冷了,裹着远处城市的嘶吼压过来。不是一两声,是成片的,像涨潮时的浪头,一层叠一层地涌。街灯忽明忽暗地闪了两下,几栋楼的窗户突然炸开,玻璃碴子哗啦啦往下掉,紧接着是人的尖叫,没等喊完就断了,只剩死寂。
张薇站在他身侧,指尖还凝着霜气,肩上的冰甲没散,呼吸轻得几乎听不见。她盯着远处的黑暗,喉结动了动:“它们进去了。”
“还没。”陆平安咬破舌尖,血腥味冲上脑门的瞬间,右眼突然迸出金光。视野里的城市变了样,淡青色的气脉纹路在楼宇间浮现,他一眼就看到了城郊那道摇摇欲坠的防线,“城郊还撑着,但撑不过十分钟。”
他低头看罗盘,铜盘边缘裂了道细缝,指针抖得像快停转的马达。刚才那一战耗得太狠,灵气反噬顺着经脉往心口钻,右臂从肩膀到指尖都麻着,像泡在冰盐水里,连抬起来都费劲。
可他不能停。这城里还有人在跑,还有人没逃出去。
“你打算怎么办?”张薇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
陆平安把罗盘按进胸口,另一只手猛地撕开左袖——小臂内侧印着道暗红血纹,是夜叉面具残留的印记,也是宋明琛用来操控僵尸、打开阴门的钥匙。“他想用这玩意儿开门,我就先把它变成锁。”
话音落,他将罗盘狠狠拍在地上。
“嗡——”
一道微弱的金光从罗盘中心炸开,贴着地表飞快蔓延,扫过整座城市时,几个红点突然亮了:老电厂的烟囱下、殡仪馆后巷的拐角、地铁三号线那处废弃入口……全是阴气最盛的地方,正好能布五方镇煞阵。
“得用陪葬铜钱做锚点。”他喘着气,从怀里摸出五枚黑褐色的古币,边缘磨得发亮——是之前帮人下葬时,瘸叔偷偷塞给他的,说关键时候能救命,“可惜没时间画符引气了,阵眼撑不住。”
“那就用人当阵眼。”张薇突然开口。
陆平安一愣:“你说什么?”
她已经走到他面前,手掌按在他胸口,指尖的霜气透过布料渗进来,凉得刺骨:“你体力早到极限了,强行布阵会被抽干阳寿。我来撑前半段,你歇够了再接手。”
“你疯了?”陆平安猛地攥住她的手腕,“你是怨灵体,硬接镇煞阵的阳气,会魂飞魄散的!”
“我不是怨灵。”张薇看着他,瞳孔慢慢泛起淡金,像淬了层光,“我是你的助手。再说——”她忽然笑了笑,手指轻轻卷了下鬓角的卷发,语气里带着点自嘲,“我体温本来就不该是热的,怕什么阳气?”
不等陆平安反驳,她双掌合十,猛地往下一压。
寒气轰然炸开。
以她为中心,一圈霜纹飞快扩散,地面瞬间结出冰层,顺着气脉纹路一直铺到那五个红点。兜里的五枚铜钱像被什么吸着,自动飞出来,“叮”地插进冰缝里,稳稳立住。
陆平安看得心头发紧——他知道,这是张薇把体内残存的阴力全逼出来了,每多撑一秒,她的魂体就虚一分。
“行吧。”他深吸一口气,右膝“咚”地跪在地上,掌心朝下对准罗盘,“那就让我也当回主角。”
他咬破手掌,鲜血滴在罗盘上,顺着裂缝渗进去。同时左手扯下耳钉——那枚小铜钱沾着血,被他狠狠拍进自己眉心。
剧痛炸开的瞬间,他没喊,只是死死咬住牙。
五枚铜钱同时震颤,发出低低的鸣响,紧接着,一道半透明的圆形光幕从地面升起,像倒扣的碗,缓缓罩向城市中心。沿途撞上的僵尸被弹飞出去,砸在墙上,碎成一滩烂肉。
“成了!”陆平安松了口气,膝盖一软,差点栽倒。
可下一秒,第一波冲击就来了。
一头体型比水牛还大的腐尸撞了上来,全身冒着黑烟,眼窝是两个黑洞,腐肉下的骨头支棱着。它“咚”地撞在结界上,光幕剧烈晃动,涟漪一圈圈往外荡。
陆平安胸口猛地一闷,像被人拿锤子砸了记,喉咙里瞬间涌上腥甜。他低头看手腕内侧——不知何时浮现出一行极淡的数字:32。
眨眼间,数字跳成了31。
“操……”他咳出一口血沫,抹了把嘴,才发现手都在抖。
“每次撞击,减一岁寿命?”张薇的脸色瞬间变了,抓住他的胳膊,“你没跟我说这是拿命换的!”
“说了你会让我干吗?”陆平安扯了扯嘴角,摸出块泡泡糖塞进嘴里——没剩多少甜味,只剩股塑料味,“反正我也活不到八十,早用晚用都一样。”
第二波冲击接踵而至。
七八具僵尸从不同方向扑来,爪子挠在结界上,发出刺耳的刮擦声。光幕晃得像要散架,陆平安整个人被震得往后滑了半米,手掌按在地上才稳住。手腕上的数字跳到30,他摸了摸额头,指腹沾到几根白发,眼角也突然绷出一道细纹——衰老来得比他想的还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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