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面裂响还在耳边炸着,像大地咬着牙硬扛。张昊站在新裂的缝隙前,肩头伤口早不流血了,反倒鼓出些肉瘤似的凸起,顺着脊背往脖颈爬,摸上去该是硬邦邦的凉。
陆平安把铁钩横在身前,左手已经攥住了《风水奇谈》的书角。这破书近来越来越邪性,总在他快撑不住时自己翻页。果然,“哗啦”一声,纸页自动掀开,泛黄的纸面上浮起行歪扭的字:邪魂寄体,借光重生。
他眼皮猛地一跳——这哪是警告,分明是说明书。
“张薇!”他低喝着往后撤,把她护在身后残碑的凹陷里,“别跟他对视!”
张薇指尖还卷着发梢,听见喊声才回神。她抬手按了按额角,那里隐隐发烫——鬼面刺青开始躁动,像有根细线在远处被人轻轻扯着,连骨头缝都跟着麻。
张昊没动,身体却在变。
先是左臂撕裂衣袖,皮肉翻卷着钻出第二条胳膊,枯得像老树枝,指节拧成麻花;接着右肋下也拱出一只,手掌直接长在手腕侧面,五指缺了根;最后后颈炸开道口子,第四只手臂倒悬着探出来,指甲黑得像染了墨,正一寸寸抠进自己的肩胛骨。
四条胳膊全展开时,他像棵被雷劈过的老树,枝干乱七八糟戳向天空。
他低头看了看新长的手,活动关节时发出“咔吧咔吧”的响。“你们不是一直想知道,谁是第一个祭品吗?”他的声音变了,不再是沙哑,而是叠着好几层回音,震得人耳膜发涨,“答案就在这四条胳膊里。”
话音刚落,第一条手抓起桃木剑,锈迹剥落处露出密密麻麻的咒文;第二条手从怀里掏出只骨铃,轻轻一晃,空气里立刻泛开涟漪;第三条手抽出卷边的血幡,上面画着张缺眼的人脸;第四条手竟掰断了自己的左角——没错,他头上还冒出半截弯犄角,断裂处流的不是血,是稠得像沥青的黑雾。
陆平安嚼了颗新泡泡糖,薄荷味冲得脑门一凉。右耳的铜钱耳钉忽然发烫,像有人拿火苗贴着皮肤烤。
“行吧。”他吐掉糖渣,眯起眼,“别人整容失败顶多毁脸,你这是把家装公司直接请进五脏庙了。”
张昊咧嘴笑,嘴角几乎裂到耳根:“你说错了。我不是改造,是回家。”
他猛地抬头,四只手同时扬起,法器齐鸣。
刹那间,整片冰原震了下——不是震动,是跳动,像心脏突然抽搐。
紧接着,冰层下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像是成百上千只脚在爬。陆平安蹲下来贴地听,眉头瞬间拧成结——那不是普通的摩擦声,是爪子刮着骨头往前挪的动静。
“来了。”张薇突然开口,声音压得很低,“三百个……都往这边靠。”
远处冰面接连炸开,一只接一只水猴破冰而出。它们比寻常水猴大一圈,浑身黑毛湿淋淋贴在皮肉上,背上刻着暗红色符文,正是宋家祖传的锁龙纹。每只眼眶里跳着幽绿的火,齐刷刷转向张昊,像等着命令的兵。
陆平安认出来了,这纹路和之前在暗河见的双生鬼锁链一模一样。这些水猴根本不是野生的,是宋家用活人喂大、炼出来的祭奴兽。
“你倒会捡现成的。”他冷笑,“茅山把你赶出门,宋家把你当耗材,结果你现在反过来调遣他们家的狗?”
“狗?”张昊摇头,语气里竟带点怜悯,“它们比我清醒多了。至少知道自己是谁的骨头堆出来的。”
他抬起第三条手,捏住骨哨凑到嘴边。
三声短促尖锐的哨音划破风雪。
三百只水猴同时伏地,四肢着地,尾巴绷得像鞭子,下一秒齐刷刷跃起,朝着九子碑群中央扑来!
陆平安反应快,咬破指尖往空中画血符,嘴里默念《风水奇谈》里记的阵法口诀。内袋里的避水珠此刻烫得像炭火,随着他手势一抖,寒气从掌心炸开,迅速漫成一片霜网。
五行八卦阵,启!
可灵力跟不上念头。他连番恶战早耗空了大半力气,阵法刚成七成,霜网只盖了三分之二区域。五十多只水猴冲破冻结线,速度快得拖出残影,直扑主碑底座——那里还嵌着河伯鳞片,一旦被毁,整个封印就塌了。
“拦住它们!”陆平安急退三步,把铜钱耳钉狠狠按进地面裂缝,权当临时阵眼稳住局面。冰棱交错着升起,勉强挡住正面冲击,侧翼却空了。
张薇从残碑后闪出来,双手结印,想靠阴气共鸣干扰水猴。可抬手的瞬间,胸口突然剧痛,鬼面刺青猛地烧起来,像要从皮肤里挣出来。
她踉跄了下,扶住碑石才没倒。
“怎么了?”陆平安余光瞥见,心猛地一紧。
“没事……”她摇头,呼吸有点急,“就是……有点热。”
可她瞳孔深处,那抹淡金色已经开始晃,像风吹动的烛火。
高空中,张昊骑上只更大的变异水猴王,悬在半空。那猴王背甲隆得像小山,獠牙交错成环,四肢肌肉虬结,爪尖滴着黑液。它不像其他水猴那样受控,反倒眼神清明,甚至带着点讥诮看陆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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