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平安的手还压在胸口,膻中穴的刺痛像根烧红的铁丝,直往骨头缝里钻。他没动,膝盖抵着冰面,嘴里那股腥甜还没散——逆灵阵还在转,血断不得,吐也得憋着。
他慢慢抽回按在心口的右手,指尖沾着黑血,在冰上划出一道线。动作刚落,耳边“嗡”的一声炸响,像有口大钟直接扣在脑壳里敲,震得他眼前发花。
但阵纹亮了。
不是方才忽明忽灭的挣扎光,是稳的、沉的红,像烧透的炭火贴着冰层铺开。三块碑底的裂痕被红线缠得死死的,往上爬的黑液僵在半路,活像冻住的油。
成了?
他没敢松劲,反而咬牙把铜钱耳钉摁回耳洞里。金属蹭过伤口的瞬间,耳垂火辣辣地疼,可他顾不上——怀里的《风水奇谈》正发烫,不是之前那种虚飘的火,是实打实的烫,像揣了块刚出炉的烙铁。
他腾出左手,指尖还在抖,把书掏了出来。
封面早变了样。原先褪色的蓝布封皮上,浮起暗金纹路,是河图的线条,像有人用细针一点点绣上去的。翻页时纸轻得没分量,第一页上,三个字直接浮了出来:三宝现。
他盯着那三个字看了两秒,忽然咧嘴笑了下,声音哑得厉害:“你早说不就完了?非得等我拿命撞。”
话音落,他抬手往自己左肩拍去——“啪”的一声脆响,整个人像被什么东西拽了把,精神头猛地提了上来。接着摸出颗泡泡糖塞进嘴,狠狠嚼了几下。薄荷味冲得鼻腔发酸,可眼神亮了,清明得很。
第一宝,鱼鳃咒。
不是念出来的,是从喉咙里自己冒的。自从张薇跳进黑洞那刻,她留下的那点印记就一直在他经脉里飘,像条乖顺的小蛇。现在他把执念一催,那股气息顺着任脉往上顶,喉头一痒,几个含糊的古音滚出来,带着水汽,在他跟前凝成圈雾环。
第二宝,避水珠。
他从脖子上拽出红绳,末端挂着颗拇指大的珠子,通体墨绿,表面爬着细密的波纹。这是瘸叔半年前塞给他的,当时只说是“黄河眼底捞的脏东西”,他一直当护身符挂着。此刻珠子贴在掌心,突然震起来,越震越急,最后“咔”地裂了道缝——里面不是空的,是一滴始终没干的水。
那滴水飘起来,悬在雾环正中央。
第三宝,河图洛书残片。
他撕开胸前衣服,一块巴掌大的青铜片贴在锁骨下,边缘是锯齿状的,像是从大物件上硬掰下来的。这是李半仙临走前缝进他衣领的,当时还说“用一次少一块,别随便掏”。现在青铜片发着青,表面浮起密密麻麻的刻痕,和书页上的纹路分毫不差。
三样东西齐了,可没人教过他怎么凑到一起。
他闭眼,回想《风水奇谈》里那句“共鸣启封”。啥叫共鸣?总不能让他对着这三样东西唱歌吧?
念头刚冒出来,嘴里的泡泡“啪”地炸了。
他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是声音!
他猛地张嘴,把刚才那段鱼鳃咒又吼了一遍,这次用了全力,声带震得发麻。左手同时拍向避水珠,那滴水“嗖”地射进雾环;右手按住青铜片,往冰面上狠狠一磕!
“轰——”
不是真的响声,是打心底里震出来的感觉。整个九子碑群像被人踩了一脚,地面抖得厉害。雾环里的那滴水转了几圈,突然爆开,化作层透明水幕,横在碑群前面。
水幕上先映出黄河的旧景:浊浪翻涌,船夫喊着号子,岸边有穿蓑衣的老汉牵着牛过桥。画面静得不像话,连浪声都听不见。
可三秒刚过,水纹猛地一扭。
一只眼睛挤了进来。
巨大、浑浊,瞳孔竖得像刀锋,眼白上爬满血丝,眼角还挂着烂肉。接着是嘴——一张能吞下整条渔船的大口,上下唇裂着口子,露出两排锯齿似的牙。
双尾河豚精。
它没开口,陆平安却“听”见了。
不是耳朵听见的,是声音直接撞进脑子里,沙哑得像砂纸磨骨头:“小道士……你还活着?”
陆平安没答,反而往后退了半步。左手下意识摸向铁钩,才想起那玩意儿还插在逆灵阵中心,一动封印就得崩。
水幕里的脑袋越钻越多,最后整个虚影浮了出来——身子胖得像粮仓,肚皮雪白,背上并排两条尾巴,一黑一白,慢悠悠地摆着。它漂在水幕深处,像泡在腐臭河底的棺材里。
“你破我养煞局,毁我分身,现在还想补封印?”那声音裹着冷笑,“就你这点修为,连给我洗肠都不配。”
陆平安啐了口血沫,抹了把嘴:“那你出来啊,我又没求着你现身。”
话刚说完,水幕突然剧烈晃动。双尾河豚精的虚影抬起一只鳍,指尖直对着他眉心:“你以为……只有你在找三宝?”
话音未落,侧方冰层“哗啦”一声炸开!
一只浑身湿透的猴子窜了出来,背上有道焦黑的烙印,是宋家祖器的标记——倒悬的斧头。它四爪着地,指甲全是黑的,眼眶泛着紫,嘴里淌着绿脓,扑过来的速度快得离谱。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