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平安的脚步刚拐过河湾,脚底的冰层就猛地一震。他没停,反倒把步子迈得更大,背包里的肉包子随着颠簸撞得肋骨生疼。三百米外,风开始打旋,卷着灰白的碑粉往天上飘,像有人在远处撒纸钱。
他咬了下腮帮子,嘴里那块泡泡糖早没了味,嚼着跟橡皮筋似的。正想吐掉,胸口突然烫了一下——不是疼,是那片布角贴皮肤的地方,像被刚烧开的水浇过。
紧接着,脑子里的声音又来了,比刚才近了一倍:
“别回头。”
他眼皮跳了跳,还是压着劲儿往前冲。可下一秒,身后传来阵密集的碎裂声,像是整片河床被人从底下掀了起来。
咔!咔!咔!
冰面炸开一道道口子,黑水往上喷,几十道黑影顺着裂缝爬出来。这些东西四肢修长,通体发黑,爪子刮在冰上的声响刺得人耳朵疼,落地后不瞎蹿,反倒齐刷刷转向他这边。
水猴。
不是之前那五十只规规矩矩的“仪仗队”。这些家伙浑身湿淋淋的,背上还挂着烂成条的符纸,眼珠泛着绿光,像坟地里飘的鬼火。它们一只接一只跳出地缝,数量一眼望不到头,眨眼间就在他退路上围了半圈。
陆平安喘了口气,手摸向腰间——空的。符早用完了,避水珠也耗光了灵力,只剩个壳子挂在脖子上晃荡。
他低头看了眼右手掌心,刚才按石敢当磨出的红印还在渗血。他舔了口血,抹在虎口上,低声骂:“真会挑时候。”
话音刚落,最前头那只水猴猛地蹬地,整只“人”弹射过来,利爪直掏他咽喉。速度快得带风,眼看就要扑到脸上,陆平安本能往后仰,可脚后跟已经踩在冰裂口里,根本退不了。
千钧一发时,他抬手挡在面前。
可预想中的撕裂感没等来。
那只水猴的爪子离他鼻尖还有半寸,突然僵住了。它脑袋歪了歪,眼里的绿光闪了两下,像是接收到什么指令。
接着,它缓缓落地,四肢着地趴下,跟其他水猴一样,安安静静等着。
陆平安没动,连呼吸都放轻了。他知道这不是仁慈,是猎人看猎物挣扎时的那种耐心。
“等什么呢……”他喃喃一句,忽然想起什么,猛地抬头看向来路。
瘸叔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
没有打斗声,没有铁钩破空的呼啸,连风都静了。
不对。
太安静了。
他心里咯噔一下。瘸叔不可能什么都不做,更不可能让那些宋家弟子就这么干看着。唯一的解释是——对方根本没打算在那边动手。
他们是故意放他走的。
“诱饵……”他咬着牙,“他们要的不是我死在这儿,是让我跑到这儿来。”
脑子里刚闪过这念头,胸口那片布角又是一烫,张薇的声音再一次响起,这次清晰得像贴在他耳朵上说话:
“它们在等你启动它。”
“启动什么?”他下意识问出口。
回答他的,是背上突如其来的灼痛。
从脊柱尾端一路烧上来,像有根烧红的针顺着骨头往上钻。他闷哼一声,反手去摸,卫衣早被汗水浸透,紧紧贴在皮肤上。他没犹豫,一把扯开拉链,连帽卫衣从头上拽下来,甩手扔进雪堆里。
寒风立刻灌上裸露的后背,可他顾不上冷。
借着微弱的天光,他能看见自己背上那道刺青——盘踞在脊柱上的古老图腾,平时只是暗褐色的纹路,此刻却泛着红光,像底下有血在流动。
他记得这玩意儿是半年前在殡仪馆值夜班时突然冒出来的,当时以为是过敏,后来才发现,每次靠近邪祟之地,它都会发热。但他一直没敢碰,怕这是河伯留下的后手。
现在看来,躲不掉了。
“你要我用自己的血唤醒它?”他冷笑一声,“你可真敢想。”
可话刚说完,第一只水猴又动了。
不是扑,是退。
然后第二只、第三只,整片水猴群齐刷刷往后撤了三步,空出一片直径十米的冰圈。
它们不是要杀他。
是要逼他动手。
陆平安盯着它们,忽然笑了:“行啊,你们还挺懂仪式感。”
他抬起手,指尖在舌尖轻轻一划,血腥味瞬间漫开。他没含着,一口血雾直接喷在背上的刺青上。
血刚落下,刺青猛地一亮。
紧接着,他抬手把右耳残留的铜钱耳钉抠下来——连带着点皮肉——按进刺青正中心。
“给我——开!”
一声低吼炸开,整片冰原仿佛抖了三抖。
金线从刺青处崩开,顺着血管往全身蔓延,所过之处肌肉暴涨,骨骼噼啪作响。他的手臂粗了一圈,指节变长,指甲边缘泛着金属似的光。双眼一闭一睁,瞳孔已经变成赤金色,连呼吸都带着灼热的气流。
第一只水猴终于忍不住,再次扑过来。
这次陆平安没躲。
他迎着冲势踏前一步,左手直接抓住对方的爪子,一拧——咔嚓一声脆响,水猴的整条前肢应声断裂。那畜生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来,他已经欺身而上,右手五指成钩,插进它脖颈,用力一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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