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膜中央的裂纹正往深处爬,像有人从封印里头,用指甲慢慢抠开道口子。陆平安蹲在地上,右手死死按着半块泰山石敢当,掌心早被粗糙的刻痕磨出了红印。他盯着那道细缝,喉咙发紧:“不是往外冲……是往里破。”
瘸叔站在他身后半步远,铁钩横在胸前,目光扫过黑洞边缘翻涌的黑液,语气里带着点懵:“这玩意儿还能反着来?”
“能。”陆平安声音压得低,“里面有人。”
话音刚落,脑子里突然炸出个声音——
“河伯残魂在宋家祖地。”
他猛地一震,手指抽了下,差点把石头甩出去。那声音轻得像风吹纸片,却又清晰得贴在耳根子上。他下意识摸向胸口,张薇留下的那片布角还在,冰丝丝的,没散。
“张薇?”他咬着牙,声音压得更沉,“你还活着?”
没回应。可那句话就在脑子里转,一遍又一遍,跟她最后说话时的语气分毫不差——冷静、果断,还带着点不容置疑的笃定。
瘸叔瞅出他不对劲,往前凑了半步:“谁说话?”
陆平安抬手拦了他一把,闭上眼使劲翻记忆。那天张薇跃入黑洞前,嘴唇擦过他额角,说了句没人听见的话。当时他以为是告别,现在才懂,那是线索——“去源头”。
而现在,“宋家祖地”四个字,跟那句话严丝合缝对上了。
他睁开眼,瞳孔缩成针尖:“是她……她没彻底散。”
瘸叔皱眉:“你说啥?”
“她说,河伯的残魂不在这儿。”陆平安盯着黑洞深处,“真正的核心,在宋家祖地。”
瘸叔脸色骤变:“所以这整片碑林,连这个封印……都是假的?”
“不是假的,是幌子。”陆平安撑着膝盖站起来,腿有点软,却硬把腰杆绷直了,“他们早算准我们会来守这儿,故意把阵仗摆得吓人,等我们耗光力气,真东西早被人动了手脚。”
瘸叔冷笑:“挺会演啊,还搭个戏台子请我们看戏。”
“不止是戏。”陆平安低头看手里的石块,金线还在颤,倒比刚才稳了点,“他们是想让我们死在这儿,死得明明白白,还得以为自己多英勇。”
瘸叔啐了口:“狗屁。”
话音刚落,脚下的冰层突然闷响一声。跟着,第五块九子碑毫无征兆地炸成粉末,碎屑还没落地,第六块、第七块也接连崩解,一块接一块,像被人从地下推倒的骨牌。
不过几息功夫,整片碑群全成了灰,风一卷,全刮进中央那个直径三十米的黑洞里。原本被碑阵压着的旋转力场彻底露了出来,边缘的黑液咕嘟咕嘟冒泡,像煮开的沥青。
陆平安往后退了半步,后背撞在残存的冰棱上,疼得龇牙。他顾不上擦汗,眼睛死死钉在黑洞口。
第一只水猴跳了出来。
通体漆黑,四肢修长,爪子泛着金属光,落地时膝盖弯着,动作像猫。它没乱蹿,就趴在地上,脑袋低着,跟在等什么似的。
第二只、第三只……五十只变异水猴接连跃出来,整整齐齐围成一圈,每只背上都坐着个人。
清一色的黑长袍,领口绣着宋家独有的青鳞纹,手里攥着骨铃,脸绷得没一点表情。那些铃铛没响,可陆平安能觉出来,每颗铃舌都在微微颤,像随时会炸的引信。
瘸叔低声骂了句:“好家伙,骑猴子开会?”
“不是开会。”陆平安眯起眼,“是阅兵。”
最前头那个宋家弟子缓缓抬头,目光正好落在他脸上。那人嘴角扯了扯,居然笑了,然后抬手,轻轻拍了拍胯下水猴的脑袋。
那畜生立刻昂起头,喉咙里滚出一声低吼。
其余水猴跟着仰脖,五十道嘶鸣搅在一起,震得冰面裂开蛛网似的缝。黑袍弟子们同时举起骨铃,没摇,只把铃口对准了他们俩。
空气一下子凝住了。
陆平安摸了摸右耳,空荡荡的。铜钱耳钉还在金膜里撑防线,回不来。他叹口气,从兜里摸出最后一块泡泡糖,包装纸皱得不成样。撕开丢进嘴里,嚼了两下,没甜味,只剩橡胶似的韧劲。
“你说咱们现在掉头跑,还来得及不?”他问瘸叔。
瘸叔哼了声:“你敢转身,我现在就用钩子把你腿打断。”
“我就随口一问。”陆平安吐出口气,糖渣粘在牙上,难受得慌,“我还想多活两天呢。”
瘸叔盯着对面那圈人猴,眯眼道:“这些家伙不是冲封印来的。”
“当然不是。”陆平安冷笑,“他们是来收尸的。等我们撑不住了,他们就进来接管现场,顺便把我们也弄成‘意外身亡’的案例。”
“那你打算咋办?听那丫头的话,去宋家祖地?”
“必须去。”陆平安攥紧拳头,“可也不能让他们在这儿撒野。这半块石敢当撑不了多久,万一他们动手破金膜,后面麻烦更大。”
瘸叔点头:“那就先打发这群骑猴的傻蛋。”
话音还没散,最前头那只水猴突然暴起,四肢蹬地,跟炮弹似的朝他们扑过来。背上的宋家弟子坐得稳稳的,一只手已经摸向了铃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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