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平安摸了摸胸口,玉佩忽然又热了一下。
不是预警,也不是共鸣。
倒像是有人隔着皮肉,在轻轻敲他的肋骨。
他猛地睁眼,整个人从墙边弹了起来——张薇不见了。手腕上的共生纹路还在灼烫,像块刚从灶里扒出来的铁片,烫得他指尖发颤。来不及细想,他抓起勘界旗就往平台底层冲。楼梯间的灯早灭了,只剩应急红光在黑暗里闪,照得钢架像堆锈透的骨头,森白瘆人。
刚滑到第三层甲板,脚底突然狠狠一震。
海面炸开了。
黑雾从裂隙里涌出来,一团接一团,像被什么东西从海底硬生生挤上来的脏水。那些雾凝着人形,却没脸,只一双空洞的眼,和一张裂到耳根的嘴。是影魔,成群结队地往甲板上爬,指甲刮过钢板,发出刺耳的嘶啦声。
陆平安屏住气,贴在支柱后头。他能嗅到张薇的气息,就在底下夹层里,弱得像快没电的手机信号。这些玩意儿的目标不是他,是她。
不能再拖了。他咬破舌尖,血腥味呛进喉咙,昏沉的脑子瞬间清明。手指在掌心飞快画符,口诀默念三遍,皮肤跟着发凉,视线里的自己一点点淡下去——衣服、手臂、整条人影,都融进了周围的昏暗里。光学迷彩咒,成了。
他贴着钢梁慢慢挪。影魔对热源敏感,只要不动,就察觉不到他。可刚挪到支撑柱拐角,一只影魔突然停住,脑袋硬生生转了个方向,直勾勾对着他刚才站的地方。
陆平安僵在原地,连呼吸都停了。
下一秒,那东西抬手拍了下金属管,“哐”的一声响。其他影魔立刻围拢过来,像闻着肉味的野狗,黑压压堵了半条通道。
他没动,也不敢喘。
三秒后,带头的影魔收回手,又顺着钢架往上爬。原来它们只认移动的活物,静止时反倒看不见。
他松了半口气,继续往下蹭。
到了底层夹层入口,总算看见张薇——她的灵体已经半透,蜷在角落,黑色长裙裹着单薄的身子,脸色白得像张纸。见陆平安靠近,她嘴唇动了动,没发出声音,只眼里浮起层慌。
陆平安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她,比了个“躲好”的手势。
张薇却摇了摇头,颤巍巍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裙子。
他愣了下,低头去看。裙摆边缘不知何时浮起道暗金纹路,像用金丝线缝进去的符文,在昏暗中泛着微光。
他忽然反应过来。
这裙子不是普通布料,是河伯祭服的残片。而这些影魔……本就是河伯的旧部。
他立刻摸出三枚镇魂钉,抬手钉进夹层周围的承重节点。灵气顺着钉子蔓延开,在空气中织出个环形牵引阵。做完这些,他拉过张薇的手,往她指尖注了丝气息。
“不用完全显形,顺着阵走一圈就行。”
张薇点了点头,扶着墙慢慢站起来。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身子晃得厉害,却还是咬着牙,挪出了夹层。
影魔群正往支撑柱这边挤,眼看就要钻进结构内部。就在这时,张薇的身影出现在通道口。
她站着没动,只海风掀起了裙摆一角。
所有影魔同时停下。
空气像凝住了。
下一瞬,裙摆上的金纹突然亮得刺眼,整条纹路活了过来,流动得像水。影魔们开始颤抖,不是要攻击,是在退——它们往后挤,撞在一起,发出低沉的呜咽,像一群被主人训怕了的狗。
陆平安盯着这幕,心跳猛地加快。
有效果。
他立刻绕到影魔后方,把最后一枚镇魂钉拍进地面,加固阵法。张薇的身影在牵引阵的作用下开始绕圈,速度不快,每一步却带着无形的压迫。影魔群彻底乱了,缩在远处扎堆,连靠近都不敢。
可就在这时,张薇脚步一歪,单膝跪了下去。
她的体温在掉,身体撑不住了。
陆平安冲过去扶她,刚碰到胳膊,就发现她眼神已经开始失焦——再这么耗下去,她会彻底消散。
他抬头看向影魔群,脑子飞快转着:这些家伙怕的不是张薇,是她身上的图腾。要是能让图腾主动释放威压……
他摸出颗泡泡糖塞进嘴里,用力嚼了几下,黏成一团。又撕下袖口的布,裹住镇魂钉,把糖糊在布上——这是临时做的引信,靠体温激活。
他把钉子插进张薇背后三寸的地缝里,低声说:“等下我拉你后退,你只管撑两秒。”
张薇勉强眨了眨眼,算应了。
陆平安深吸一口气,猛地拽着她往后退。
就在她离开原位的瞬间,那枚裹着糖的镇魂钉被触发。一股震荡波扩散开来,正好撞上她裙摆上的图腾。
金光炸开。
整个底层像被太阳照过,刺得人睁不开眼。影魔群集体僵住,身体剧烈抽搐,像是被什么力量强行往回拽。紧接着——
砰!
第一只影魔爆了,化作团黑雾。
第二只、第三只……眨眼间,几百只影魔全数自爆,黑气倒卷,像被吸尘器吸住似的,一股脑灌回海眼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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