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平安右眼抽痛得厉害,像有根细针正一下下往眼球里扎。他倚着起重机基座,手指死死按住太阳穴,冷汗顺着额角往下淌,在下巴尖凝了颗水珠,砸在脚边张薇的裤管上。
张薇躺在那儿,呼吸轻得要贴到她鼻尖才能察觉,手腕上那道灵纹闪了闪,弱得像快熄灭的烛火,转瞬又暗下去。
操作舱的灯亮着,那个戴夜叉面具的人影坐在里面,手里攥着枚青铜铃铛。刚才那声铃响哪是试探,分明是警告——是告诉他,自己早被盯上了。
陆平安舌尖顶了顶嘴里的泡泡糖残渣,黏糊糊一团贴在牙根,甜味早散干净,只剩股橡胶的怪味。他忽然想起在殡仪馆值夜班的日子,为了不打瞌睡嚼了一整晚糖,最后粘在值班桌上,指甲抠得生疼都没弄下来。那会儿他急了,顺手倒了点消毒水,没成想糖块泡软后,竟把木头表面蚀出一圈白印。
他摸出兜里最后一颗泡泡糖,塞进嘴里用力嚼。这玩意儿含着柠檬酸和甘油,要是再混上海水里的盐分……说不定能成。
头顶传来金属摩擦的“吱呀”声,上面的人动了。
陆平安立刻屏住气,借着基座的阴影往侧面挪了两步。不能硬冲,对方占着高处,视野敞亮,只要一摇铃,自己准会被幻觉拖慢脚步。得让他先出手。
他从地上捡起块锈铁皮,指尖一弹,铁皮滑出去半米,“哐当”撞在管道上。
上面静了一秒。
接着,铃声响了。
声音不大,却像根钻子,直往脑子里扎。陆平安眼前猛地一黑,右眼火辣辣地疼,视线里冒出无数条锁链,从天花板垂下来,每条都挂着个模糊人影——是张薇。她低着头,长发遮着脸,身体随着锁链轻轻晃,像个提线木偶。
幻觉。
他狠狠咬破舌尖,血腥味瞬间炸开,神志清明了一瞬。就是这一刹那,他记住了铃声响起时,操作舱门缝的位置,还有那铃舌摆动的角度。
糖已经嚼成了乳白色胶体,他吐在掌心,又蹲下去抓了把脚边凝结的海盐水混进去。黏稠的液体立刻冒起细泡,“滋滋”声轻得几乎听不见。他撕下袖口的布条,裹住一枚镇魂钉,把糖胶包在钉头上——第一枚简易飞镖,成了。
他攀上支撑梁,动作放得极慢。钢架被海风刮得冰凉,手心却全是汗,滑得几乎抓不住。爬到操作舱下方时,他停住,眼睛盯着上方的缝隙。
铃声又响了,这次持续得更久。
剧痛再次袭来,视野边缘开始扭曲,像有黑雾从四面八方涌进来。但他没闭眼,反而死死盯着那道门缝——就在铃声响起的瞬间,有一缕极淡的青烟从铃口飘出来,没等散开就没了影。
果然是共鸣引发的能量外泄。只要堵住出口,就能打断共振。
他深吸一口气,把第一枚糖胶飞镖夹在指间。
上面的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铃声戛然而止。
陆平安没动,也没抬头,连呼吸都放轻了。
几秒后,操作舱里传出一声冷笑。
“躲得挺深啊。”张昊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像喉咙里卡着碎玻璃,“你以为我不记得你?当年茅山擂台上,你就是用这种小把戏,赢了我的桃木剑。”
陆平安没应声,手指微微调整着飞镖的角度。
“可惜你现在是孤身一人。”张昊接着说,语气里满是嘲讽,“那丫头快死了吧?灵体都快散了,你还护得住她?”
话音刚落,铃声猛然炸响。
这次是全力催动。
陆平安右眼疼得钻心,整个人差点跪下去。幻象铺天盖地涌来:张薇被吊在空中,胸口插着把铜钱剑,血顺着剑穗往下滴;瘸叔倒在血泊里,手里还攥着那把铁钩,指缝里全是血;李半仙坐在街角的卦摊前,双眼流着血,嘴里不停念着“不该传给你,不该传给你”。
他知道这些都是假的。
可身体还是本能地晃了一下。
就是这一晃,他甩出了手里的飞镖。
乳白色的糖胶划出一道弧线,准准砸进铃口,正贴在铃舌根部。黏液迅速摊开,把内部的缝隙堵得严严实实。
铃声戛然而止。
操作舱里传来一声闷哼。
“什么东西?!”
陆平安趁机翻身跃起,一脚踩上外沿平台。他看见张昊正拼命甩着手腕,想把糖胶抖掉,可那团黏糊糊的东西牢牢粘在铃舌上,随着铃铛的震动,还在缓缓往铭文的沟壑里渗。
青烟从铃柄处冒了出来,带着股焦味。
张昊的脸色变了。他猛地去摘铃铛,可掌心刚松开,就发出一声低吼——手心上已经被蚀出一片红斑,还冒着细小的气泡。
陆平安没给机会,甩出第二枚飞镖。
糖胶裹着金属片,正好砸在铃身的裂痕处。海水顺着裂缝灌进去,和糖胶里的腐蚀液一混,整只铃铛立刻发出“嘶嘶”声,像条被烫熟的蛇。
张昊终于松了手。
噬魂铃往下坠。
陆平安跳起来接住,入手冰凉,铃铛表面刻满细密的符文,中间嵌着枚熟悉的徽记——盘龙缠绕着双刃斧,是宋家的族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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