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室里的空气闷得像灌了铅,陆平安后背早被冷汗浸透,黏在身上又凉又腻。他僵在青铜棺前,寻龙尺斜插地面,尺身微微震颤,发出低沉的嗡鸣,像是在预警什么。玉佩和尺子里同时涌上来两股热流,顺着胳膊往心脏钻,烫得他牙关发紧。
张薇趴在他背上,呼吸越来越浅,气若游丝:“虫……动了。”
话音未落,前方的尸蟞群突然炸开锅。黑压压的甲壳翻滚着分开,一只体型足有普通尸蟞三倍大的黑色尸蟞王,慢悠悠爬了出来。它六足粗壮如铁钩,背部甲壳泛着油亮的黑光,口器一张一合,墨绿色的黏液顺着甲壳往下滴,落在地上“滋滋”作响。
“啪!”
一滴毒液溅在陆平安的左臂卫衣上,布料瞬间冒起白烟,硬生生烧穿一个洞。皮肤传来火辣辣的疼,他猛地后退半步,右耳的铜钱耳钉忽然烫得惊人,像是被火钳燎了一下。
他顾不上喊疼。
尸蟞王后腿一蹬,猛地跃起,带着腥风直扑面门。
陆平安下意识抬手,将寻龙尺横在身前。尺身骤然爆发出一阵青光,堪堪把毒液弹开,可那冲击力实在太大,他整个人被撞得踉跄几步,膝盖一软,差点跪倒在地。
“撑不住了……”他咬着牙,额头的汗珠顺着脸颊往下淌。
肩上的背包还在,他单手扯开拉链,摸出一叠黄纸和一小包骨粉。这是他在殡仪馆值夜班时攒下的阴符纸,原本是用来镇灵堂怨气的,现在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他把黄纸摊在掌心,指尖蘸了点唾沫,凭着记忆里爷爷画过的云雷纹,一笔一划描画起来。这叫丹书铁券,爷爷临终前只提过一句——立契于心,可御百邪。
可他压根不知道怎么用。
笔画刚划到第三道,尸蟞王又冲了过来,速度比刚才快了一倍。张薇突然从他背上滑下来,踉跄两步,竟直接挡在了他前面。
“别过去!”陆平安嘶吼。
她没听。
只见她抬手抓住自己垂到腰间的栗色卷发,猛地一扯。那些柔软的发丝竟像坚韧的绳索般绷直,瞬间缠住了尸蟞王的一条前肢。那虫子猛地一顿,复眼转向她,口器大张,一股浓稠的毒液喷了出来。
张薇侧身闪避,动作慢了半拍,肩膀还是被毒液擦中。皮肤瞬间泛起青紫,她整条手臂都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
“快写!”她回头看他,瞳孔里金光闪烁,声音微弱却坚定,“我还能撑几秒!”
陆平安喉咙发紧,强压着翻涌的情绪,低头继续画符。最后一笔落下的瞬间,掌心传来一阵刺痛,像是被针扎了一下。他心一横,咬破舌尖,将一口精血喷在符纸上。
黄纸无火自燃,化作一道淡金色的光幕,在空中展开。
尸蟞王一头撞上去,光幕剧烈晃动,裂开几道细纹,却终究没破。
“有用!”陆平安刚松了口气。
可下一秒,光幕边缘就开始褪色,像是被什么东西腐蚀着。他低头一看,地面上的毒液正缓缓蔓延过来,一碰到光幕就冒出丝丝白烟。
“不行……挡不住实体。”他心头一沉。
这丹书铁券能压邪气,却防不住物理攻击,更扛不住这种腐蚀性液体。再这么耗下去,撑不过一分钟。
他抬头看向张薇,只见她半个身子已经泛出冰晶般的光泽,嘴唇青紫,几乎站不稳了。
“你先回来!”他伸手去拉。
她摇摇头,手指仍紧紧攥着那团卷发,像锁链一样死死捆住尸蟞王。她的声音轻得像风,却清晰地传进他耳朵里:“你说过……要带我去看春天的樱花。”
陆平安鼻子一酸,刚想开口,右耳的铜钱耳钉再次发烫,热度比刚才更烈,一股古老而厚重的气息从中散出,弥漫在石室里。
尸蟞王的动作明显迟滞了一下,六足僵在原地,复眼中的凶光也暗了一瞬。
就是现在!
陆平安抓起寻龙尺,正准备补上一道符印,头顶的石壁突然炸开一声巨响。
“轰!”
碎石四溅,一道人影破土而下,落地时稳稳站定。是瘸叔。
他左眼的水晶镜反着冷光,右手握着铁钩,身上那件旧衬衫依旧敞着前三颗扣子,露出结实的胸膛。他看都没看陆平安一眼,径直冲向石室中央的四根石柱。
“朱砂!”他低喝一声。
陆平安反应过来,赶紧从背包里掏出一瓶红色粉末扔过去。
瘸叔单手接住,用铁钩挑开瓶盖,蘸了满满一钩朱砂。他脚步极快,在四根石柱之间来回穿梭,铁钩划过之处,空气中立刻浮现出一道鲜红的痕迹。
十字阵纹成型的刹那,石室里的腥风骤然停了。
那些尸蟞全都僵在原地,再也不敢往前半步。就连尸蟞王也被逼退半米,口器不断开合,发出威胁的嘶鸣,却始终不敢靠近阵纹。
“避毒阵。”瘸叔收起铁钩,抹了把脸上的灰尘,“这玩意儿怕纯阳之气,沾了活人的阳气就会犹豫。”
他说完,转头看向陆平安:“你刚才那个符,是丹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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