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平安盯着排水渠阴影里的那双眼睛,浑身绷得像张拉满的弓,一动也不动。对方也没往前凑,就这么隔着几米远的黑暗,跟他死死对峙着。
他慢慢探手进兜,摸出最后一块泡泡糖,撕开包装纸塞进嘴里。牙齿咬下去的瞬间,硬邦邦的糖块硌着牙,像极了他此刻紧绷到快要断裂的神经。
“别轻举妄动。”他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声音压得极低,“有陷阱。”
张薇站在他侧后方,手指无意识地卷着发梢,那双金瞳在暗处微微发亮。她没应声,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空气里飘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味儿,像是烧透的纸灰混着铁锈,吸一口就叫人脑子发沉,胸口发闷。
李半仙盘腿坐在一块塌陷的水泥板上,手里攥着三枚铜钱,指节捏得泛白。他耳朵尖微微动了动,忽然开口:“往左三步,贴墙走。那儿有个断口,能避开前头的感应阵。”
陆平安皱眉:“你怎么知道?”
老头往铜钱上啐了口唾沫,抬手一抛又稳稳接住:“三十年前埋的局,今儿个才算见了天日。这味道,我这辈子都忘不了。”
没人再追问。陆平安扶了扶耳后的铜钱耳钉,带头往左边挪。脚踩在碎石上,他把泡泡糖嚼软了,粘在鞋底接缝处,走路时竟没发出半点声响。
通道尽头是扇锈死的铁门,上面挂着把老式挂锁,早被人砸得稀烂。门缝里黑沉沉的,连一丝光都透不出来,可张薇突然抬手拦住了他们。
“前面有人。”她的声音带着点异样的紧绷,“又不全是人。”
陆平安立刻停步,贴紧墙壁。他从背包里翻出那本风水录,封皮泛黄,边角都卷了边。上次在俑坑翻出夹层的事还历历在目——那会儿是用舌尖血激活的,可这次,他不想再冒这种险。
他看向李半仙:“您老有没有什么……稳妥点的法子?”
老头哼了一声,把铜钱揣进布袋,伸手摸向书脊:“你小子以为谁都跟你一样莽?这书的夹层是我亲手缝的,我能不知道怎么开?”
说着,他指甲在封面右下角轻轻一挑,一道几乎看不见的缝线应声裂开。陆平安赶紧伸手托住,一张薄如蝉翼的羊皮纸缓缓滑了出来。
张薇凑过去看了一眼,瞳孔猛地收缩。
纸上画的是地下结构图,密密麻麻全是通道,有的标着红叉,有的写着类似生辰八字的符号。最中间的位置,赫然写着四个小字:龙脉锁眼。
“这不是矿区地图。”陆平安的声音压得更低,“这是协会的命根子。”
李半仙指尖顺着线条一路划到末端,突然停住:“不能去人皇玺。”
“啥?”陆平安愣了一下。
“你现在直奔人皇玺,就是往刀口上撞。”老头的语气沉得像铁,“这条道是诱饵,专门给你这种想翻盘的愣头青准备的。真闯进去,魂都得留在这儿。”
“那怎么办?”
“先断龙脉。”李半仙敲了敲地图中央的标记,“这儿才是活眼。他们靠这个控着全盘,你不把它毁了,做什么都是白搭。”
陆平安盯着那一点看了几秒,咬牙点头:“那就改路线。”
他正要把地图收好,张薇突然抓住他的胳膊:“等等。”
她的目光死死锁着通道深处,声音发颤:“刚才那双眼睛……又出来了。就在前面二十米,贴着墙根挪呢。那温度不对,不像活人,也不像死物。”
陆平安立刻伸手进背包,掏出一小瓶从终南山带回来的河伯之水。这是上次破阵时顺手拿的,本打算留着应急,没想到这会儿就用上了。
他把剩下的泡泡糖全倒出来,使劲嚼成一团黏糊糊的块,滴了几滴河伯之水进去。混合物很快变成半透明的蓝色胶体。
“照明弹。”他说,“顶多撑三分钟。”
话音未落,他猛地一甩手腕,糖球撞在通道顶部炸开,幽蓝的光瞬间铺满了整个空间。
墙壁上的浮雕露了出来。
一群人被铁链穿过肩膀,硬生生吊在半空,底下烧着幽黑的火。几个穿黑袍的人围着祭坛转圈,手里攥着刻满符文的刀。画面一角,一个戴单片镜的男人站在焚化炉旁,左手握着一把钩子,右脚明显跛着。
陆平安的呼吸骤然一滞。
是瘸叔。
不止他,张薇和李半仙也僵在了原地,脸色煞白。
“这地方……他们杀过守墓人。”李半仙的声音沙哑得厉害,“而且不止一次。你看这些符文,是抽灵脉用的邪阵。每死一个人,他们的龙脉就强一分。”
陆平安盯着浮雕角落里的焚化工形象,脑子里嗡嗡作响。瘸叔从来没提过这些事。他只知道那老头脾气怪,爱抽旱烟,说话带刺,却从来没想过,他跟协会之间,藏着这么深的血仇。
“我们还能往前走吗?”张薇的声音带着点颤抖。
“能。”陆平安咬了咬牙,“但得更小心。这里面的东西,不只是机关和阴兵。是他们拿活人当燃料,烧出来的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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