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缝下的阴影倏地一晃,先探进来的是枚寒光闪闪的铁钩。
陆平安没动,按在青铜碎片上的手还沾着血契的余温,掌心发麻。他盯着那道影子,直到三短两长的敲击声清晰传来,紧绷的肩膀才松了些——是瘸叔回来了。
他猛地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碎片上。光纹骤然一亮,地上的阵法瞬间闭合。张薇踉跄着晃了晃,他伸手扶住她的肩膀,两人手掌分开时,皮肤上都留下一道淡红的印子,像条细弱的血绳。
“成了。”他说。
瘸叔一脚踹开房门,铁钩“当啷”甩在地上,带起一串灰尘。他左眼的水晶镜闪过一抹蓝光,语气急促:“外头有动静,别磨蹭。”
陆平安把碎片塞进背包,顺手摸出最后一块泡泡糖丢进嘴里。张薇站起身,发梢还凝着霜,她抬手卷了卷头发,声音轻得像叹息:“我能走。”
三人从后窗翻出,沿着废弃排水管一路摸到山脚。天刚蒙蒙亮,晨雾没散,裹着湿冷的寒气。瘸叔走在最前,铁钩时不时点地,像是在探测风水脉络。陆平安紧随其后,手里攥着地图,不时低头比对方向。
“双龙戏珠地,可不是随便哪座山谷都能算的。”瘸叔边走边说,“得是两山夹一池,形如抱珠,气聚而不散。秦岭这一带,看着像的有三处,但真正对得上的——”
他忽然停步,抬手往前一指。
两侧山脊蜿蜒向上,活像两条盘龙俯首,中间的洼地呈圆形,底部积着一层青黑色水迹,像一面蒙尘的铜镜,沉寂静默。
“就是这儿。”瘸叔笃定道。
陆平安快步上前,站在洼地中央,掏出人皇玺碎片托在掌心。碎片突然剧烈震动,像是感应到了同源气息。他低头一看,脚下的泥土开始龟裂,一道道青铜纹路从四面八方蔓延而来,交织成一个巨大的八卦阵。
“快退!”瘸叔低喝。
地面猛地一震,八尊铜兽从地下轰然升起,立于八卦八方。它们双眼嵌着绿玉,此刻齐齐亮起,兽口齐齐对准中心位置。
陆平安没躲。
他心里清楚,这机关认的是钥匙,不是人。
他捧着碎片,缓缓插入地面正中的凹槽。“咔哒”一声,严丝合缝。
整座山谷瞬间开始颤抖。
铜兽口中传来齿轮转动的声响,金属咬合声刺耳。地面裂开更多缝隙,一道道青铜管道浮现出来,像突然活过来的血管,在地上蜿蜒。
“它启动了。”张薇轻声说。
话音未落,左侧第一尊铜兽猛然张口,数十支青铜箭激射而出,直扑三人。
瘸叔冷哼一声,铁钩横扫而出,精准勾住三支箭尾,手腕猛地一抖,箭矢调转方向,狠狠撞向对面石壁。“轰”的一声巨响,碎石飞溅,机关的发射节奏被打乱了一瞬。
“不止一轮。”瘸叔眯起眼,“这是连环弩阵,每隔三秒就会再发一次。”
第二波箭雨已至。
张薇深吸一口气,主动释放灵体寒气。她的体温骤然下降,栗色长发迅速冻结,发丝拉长交织,瞬间织成一张半透明的冰盾,挡在三人面前。
箭矢撞上冰盾,发出密集的“叮叮当当”声。冰层出现蛛网般的裂痕,但终究没碎。
“能撑住?”陆平安问。
她点头,嘴唇冻得发紫:“再……两轮。”
陆平安不再多言,蹲下身查看地面。火焰纹路一路通向中央的一座青铜鼎,鼎口封闭,但缝隙里渗出淡淡的油味。
“火槽。”他说,“地火油封在里面,只要点燃,就能烧断机关的动力链。”
他摸出最后几粒泡泡糖,又从丹书铁券边缘撕下一小角符纸,把糖和纸揉在一起,塞进鼎口的缝隙里。
打火机“咔”地一声点燃。
轰!
火焰轰然炸开,直冲鼎内。一瞬间,整座山谷亮如白昼。八尊铜兽同时发出沉闷的低吼,眼中的绿光骤然熄灭。地面震动加剧,中央洼地缓缓下沉,露出一道刻满篆文的石门。
石门上升到一半,突然卡住,停了下来。
通道幽深,黑不见底,透着刺骨的寒意。
“开了。”陆平安喘了口气,抹了把脸上的烟灰。
瘸叔走上前,用铁钩敲了敲石门边缘,声音清脆,像是空心的。他左眼的水晶镜映出一层淡蓝图纹,似乎在解读石门上的信息。
张薇收起冰盾,发梢的霜慢慢融化,水珠顺着发丝滴落。她靠在石壁上,呼吸微弱,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
陆平安走过去,打开手电照向通道内墙。
墙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划痕——有指甲抓出来的血痕,有刀劈斧砍的缺口,还有焦黑的血迹。兵器交击的痕迹集中在腰部到胸口的高度,一处墙面甚至被砸出深深的凹坑,像是有人曾背靠着这里死战到底。
“三十年前。”瘸叔忽然开口,“他们来过。”
“谁?”陆平安问。
“协会第一批探路队。”瘸叔用铁钩指着一处模糊的刻痕,“这个符号,是当年‘破障组’的标记。他们没活着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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