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薇靠在岩壁上,指尖无意识地绕着发梢。刚醒过来的她脸色煞白,呼吸轻得像缕烟,几乎贴在空气里听不见。陆平安蹲在她身侧,指间捏着块泡泡糖,慢慢嚼开,甜腻的薄荷味混着山野的潮气,在狭小的岩缝里漫开。
人皇玺静静卧在他另一只掌心,玉面温烫,像是揣了团不肯散的火。
方才那支循环的摇篮曲早已停了,机关人重新僵在原地,成了尊纹丝不动的石像。可陆平安心里清楚,这事远没结束——那句“血未净,门不开”哪里是警告,分明是有人刻意塞进机关人系统里的提示,专等着他听见。
他抬眼望了望远处黑雾的缝隙,漏出的那点天光淡得像纸,时间不多了。
“你先歇着。”他丢下这话起身,从背包里摸出枚铜钱耳钉,在指尖转了两圈,随即咬破舌尖,往上面弹了滴血珠。铜钱立刻漫开一层微红的光晕,暗沉沉的,像淬了层薄火。
这是他最近才摸透的小法子,算不上高明,却聊胜于无。家传的玉佩早碎在之前的缠斗里,如今只能靠这点血脉残力,勉强催动些最基础的术法。他把沾了血的铜钱贴到人皇玺边缘,指尖轻轻一推。
蓝光骤然从玉面炸开,狠狠撞在对面石壁上,溅出几行扭曲的符文。
“来了。”陆平安眯紧眼。
这是紫玉发来的加密讯息,和三天前收到的第一段内容构架一模一样,只是多了些陌生的纹路。那些线条蜷曲缠绕,半点不像周代古文,反倒像教堂彩窗上繁复的装饰纹样。
他皱着眉盯了几秒,忽然心头发紧——这些符文里,混着一套他从未见过的语言体系。
“老李!”他压着嗓子喊了一声。
树影晃了晃,一个佝偻的身影从岩缝外钻进来。李半仙拄着根老木拐,嘴里还叼着半截烟,走到近前,抬手把烟头摁在鞋底碾灭,火星子溅在碎石上,很快就熄了。
“又出幺蛾子了?”他嗓音哑得像砂纸磨过木头,顺手掏出那副缠了红绳的眼镜戴上。
“帮我看看这个。”陆平安指了指墙上的投影。
李半仙凑过去瞅了几眼,突然咳嗽两声,抬手往铜钱上啐了口唾沫,跟着甩出六枚旧币。铜钱落在地上,发出一串清脆的响,整整齐齐排成一行。
老人盯着卦象看了许久,眉头越皱越紧,连眉骨上的皱纹都拧成了疙瘩。
“坤下兑上。”他低声道,“泽地萃。”
“啥意思?”
“一群人凑在一块儿搞鬼。”李半仙抬眼,目光沉得很,“而且不是咱们这边的人。”
陆平安心头一沉。他清楚这卦象主阴谋聚合,但凡出这卦,必是多方勾结的局。再看墙上那串符文,隐约能辨出几个关键词:“圣战”、“凤血”、“封印重启”。
“他们想拿凤血炼东西?”他问。
“不止。”李半仙摇头,“是冲着整个灵脉体系来的。西方那帮人鼓捣出个叫‘圣钉’的玩意儿,专克大灵体。这东西一旦成了形,河伯撑不住,你怀里这块玉也得歇菜。”
陆平安低头看了眼掌心的人皇玺,手指不自觉地攥紧,玉面的温度烫得他掌心发疼。
若是真如老李所说,对方的目标根本不是抢资源,而是直接断根——灭掉东方所有高等灵体,让龙脉彻底失声。
“还有别的?”他追问。
李半仙没答话,只是伸手指了点投影末尾。那里原本是片空白,被他指尖一碰,竟浮现出个燃烧的十字架图案,背景是雪峰之巅的一座古老建筑,尖顶刺破云层,看着透着股邪气。
“教廷。”陆平安咬着牙吐出两个字。
“对味了。”李半仙收起铜钱,语气陡然严肃,“他们已经在路上了。你要是还想进凤巢,就得赶在他们动手之前。”
说完,他转身就要走。
“等等。”陆平安叫住他,“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老人停下脚步,背对着他摆了摆手,声音混在山风里,飘得忽远忽近:“我只知道十字架压不住龙脉,但它能骗走人心。”
话音落时,人已经消失在树影里,只留一点淡淡的烟草味。
陆平安站在原地没动,脑子里飞快复盘着刚才的画面。教廷、协会、紫玉……这几方哪里是单线联系,分明早就搭好了暗道。而紫玉发来这些信息,说不定就是想借他的手,把这盘浑水搅乱。
他回头看了眼张薇,见她还在闭目调息,便悄悄摸出最后一块泡泡糖,混上一点精血和河伯残留的水汽,指尖揉搓几下,捏成只巴掌大的蜻蜓模样。这是他改良过的微型飞行器,看着简陋,却能飞三十里不掉线。
他摸出寻龙尺,对准讯息来源的方向,尺尖微微颤动,指向东南方向的山谷。他操控着蜻蜓起飞,那小东西贴着地面掠过碎石堆,顺着气流一路穿云而上,画面实时传了回来。
隐蔽的山谷里,十几个人围站在一座祭坛旁。一边是穿黑袍、胸前挂十字架的人,另一边则套着风水协会的制服,领口别着双蛇徽记。他们正交接一个青铜匣,匣子打开的瞬间,一抹赤红的光透出来,晃得人眼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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