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地上,摩托车轮猛地打滑,橡胶擦着碎石迸出一溜火星。陆平安死死攥住车把,视线钉死前方那个黑袍人影。铃铛声又响了——极轻,却像根细针,直扎得他脑仁发麻。
他咬着牙正要拧油门冲过去,右手掌心突然灼烫起来。
不是先前那种隐约的暖意,是实打实被火燎过的疼。他闷哼一声,扣着车把的手指不受控地松了半寸。张薇立刻察觉不对,伸手扶住车头,掌心贴着冰凉的金属,声音几乎是贴着他后背飘过来的:“怎么了?”
陆平安没应声,左手一把扯下卫衣兜帽甩进旁边草堆,低头看向掌心——那枚铜钱碎片正泛着光,细碎的金光从裂口处渗出来,像有什么东西要挣破皮肉钻出来。
他翻身下车,动作干脆得不带一丝拖沓。张薇也跟着跳下来,站在他侧后方,目光警惕地扫过四周荒草。
“别靠太近。”陆平安沉声道。
话音落,他摊开手掌。金光愈盛,一滴黏稠的液体从皮肤下浮出来,悬在半空。那液体既不落也不散,缓缓拉长、变形,最后竟凝出一个人影——佝偻的背,花白的头发,破眼镜歪架在鼻梁上,手里还拎着那个印着“祖传跌打”的粗布布袋。
是李半仙。
可这人影没有实体,通体裹着金光,双眼紧闭,嘴唇翕动,像是在念着什么咒文。
陆平安屏住呼吸,听见一道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双界者印……非灾厄之兆,乃百年前所立契约。”
他愣了瞬,立刻追问:“谁签的?”
人影没睁眼,声音却清晰得像在耳边:“陆家先祖,与西方隐世之人。以命格为引,灵脉为契,共守天地平衡。”
陆平安心跳骤然加快。他想起机场那次,耳钉裂开淌出金色液体,那把剑竟自己调头斩向主教的投影——原来从不是意外,是这契约在起作用。
“那现在呢?”他追问,“教廷为何说我背叛神?”
人影终于睁眼,金光晃了晃,李半仙的轮廓竟清晰了几分。
“因为他们改了契约内容。”语气陡然沉了下去,“原本是‘共守’,如今成了‘奴役’。他们想以你为钥,打开另一界的门,锁死那边的力量,独占灵源。”
陆平安脑子里嗡的一声。
原来不是他惹了祸,是他本就不该存在——至少在教廷眼里,真正的“双界者”该是他们的傀儡,而非一个敢反抗的活人。
他还想再问,人影却开始晃动,边缘裂出细密的纹路。
“等等!”陆平安伸手去抓,可那影像像信号中断的电视画面,闪了几下便碎成点点金光,散在了风里。
他僵在原地,手还悬着,掌心只剩一点余温。
风卷着湿土的腥气扑过来,远处公路依旧漆黑,唯有天边洇出一缕灰白,天快亮了。
张薇走过来,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臂。她没说话,眼神里却明明白白写着:接下来怎么办?
陆平安深吸一口气,从怀里掏出那本风水录。书页哗啦啦自个儿翻动,最后停在空白的末页——原本空无一物的纸面上,正缓缓浮现四个字,墨迹带着淡淡的金光,刚凝成形,还透着温润的光泽:
契约漏洞
他盯着这四个字看了许久,忽然低笑一声。
“难怪他们急着杀我。”他喃喃道,“不是怕我做什么,是怕我知道这些。”
张薇微微点头,身形却比刚才更虚了些,几乎能透过她的轮廓看见背后的树影。
陆平安合起风水录,把铜钱碎片小心塞进内袋夹层,抬头看了看天色,又望向眼前延伸向黑暗的路。
黑袍人没了踪影,铃铛声也彻底消失了。但他清楚,这不过是暂时的平静,风暴还在后面。
“走。”他说,“这里不能待了。”
张薇默默跟上,脚步轻得像踩在云里,几乎听不见声响。
两人沿着荒地边缘往南走,不远处的公路在夜色里蜿蜒,偶尔能听见远处传来车辆驶过的闷响。城市还陷在沉睡里,路灯一盏接一盏亮着,把空荡的路面照得惨白。
走了约莫十分钟,陆平安忽然停住脚步。
他摸了摸右耳的伤口,那里还在渗血,痛感却早已麻木。他想起小时候第一次去殡仪馆打工,瘸叔教他处理遗体时说过的话:
“有些伤看着吓人,其实不打紧。真正要命的,是那些藏在皮肉里、你看不见的东西。”
直到此刻,他才算真正懂了。
耳钉碎了,不是危险的结束,反而是开始。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刚才那滴金色液体是从他身体里渗出来的——这东西早就藏在他血脉里,只是从前没被激活。而现在,一旦触发,只会引来更多杀身之祸。
可问题是,触发的契机是什么?下一次出现会是何时?
他一概不知。
但他确定一件事:契约能被篡改,就一定有办法恢复原样。
而那“漏洞”,就是唯一的突破口。
“你觉得……”他边走边问身旁的张薇,“他们会派人守在机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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