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平安沉默了两秒，转头看向那个河伯幻影：“她说的是真的？”
幻影站在水面上，身形比刚才淡了许多，几乎要融进水汽里：“门后藏真言，非双界者，不可入内。”
“又是个谜语人。”陆平安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就不能说点人话？比如‘左拐有宝箱’‘右走是陷阱’这种？”
幻影没再回答，只是抬起手，指尖指向门内深处。那一指落下后，它的身体便开始碎裂，像被风吹散的烟尘，一点一点，消失在了空气里。
绿洲重新静了下来。
水潭里的青铜门还在冒着黑烟，缝隙里透出一缕冷风，吹得人后颈发凉。陆平安从背包里摸出三枚铜钱残片，按着品字形，狠狠钉在门前的沙地上。刚插稳，其中一枚就开始轻轻震动，发出嗡嗡的声响。
“镇住了。”他低声道。
张薇望着那扇门，忽然开口：“你要进去，我就跟着。”
“别闹。”陆平安回头瞪她，“你现在进去，跟往火堆里跳没两样，灵体撑不了多久。”
“那你也不能一个人去。”她走到他面前，拦住了通往门的路，眼神执拗，“你忘了上次在殡仪馆？你说过，搭档就得一起活着出来。”
陆平安张了张嘴，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最后只憋出一句：“烦死了。”
他低头检查了一遍装备，摸出最后一块泡泡糖塞进嘴里，嚼了几下，咽了下去。接着弯腰捡起根断裂的树枝，在地上划了道深深的线：“我要是十二个时辰没出来，你就把这树枝砸进水里，激活我留的反追踪阵。”
“你不许死。”她看着他，一字一句道。
“我也不想死。”陆平安笑了笑，眼底闪过一丝暖意，“我还欠你一顿火锅呢。”
说完，他转身走向那扇青铜门，伸手推了一把。
门“吱呀”一声，又开了几分。
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从里面涌出来，带着股陈年的土腥味。深处传来一阵低频的嗡鸣，像是有台老旧的机器在运转，又像是无数人在低声念经，杂乱，却又透着某种诡异的规律。
陆平安站在门口，回头看了一眼。
张薇站在原地，双手垂在身侧，指尖微微发着抖。
他冲她挥了挥手，声音穿过冷风，清晰地传过去：“等我。”
然后，一脚跨进了门内。
脚下是坚硬的石阶，一级一级，往黑暗里延伸。墙壁两侧，刻着暗红色的纹路，像是用矿石粉末画的符咒，每隔几步，就拐一个诡异的弯。空气里的铜锈味，越来越重了。
走了约莫十步，身后的大门突然“咔嗒”一声，自动合拢了。
那一声轻响，像是一道枷锁，彻底隔绝了门外的光。
陆平安停下脚步。
他抬起手，才发现掌心不知何时多了道裂痕似的红印，正缓缓渗着血珠。血滴落在石阶上，没有立刻干涸，反倒像活物一般，顺着石缝，慢慢往深处流去。
前方的嗡鸣声，忽然变了节奏。
原本杂乱的声响，渐渐变得整齐，一起一伏，像是在应和着他掌心滴落的血迹，一步，一步，往黑暗的更深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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