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塔。”江枝不等她说完,随手将一枚小铜匣丢到案上,“识塔昨夜回函,三页附魂不合录法。我不过动了你塞进去的三根烂稻草。娘娘若真心疼,不如自己去捡,别强求塔帮你抱。”
“狂妄!”陈永年拍案。
“陈大人,拍案别太用力。”江枝淡淡,“再拍裂一条缝,宫里会以为您在认罪。”
几位大臣同时后退半步,像被烟火烫了手。
摄政王收回视线,转身背手而立,只低声:“散。”
偏殿散场,天色已阴。塔外风更烈,铃声急促。江枝未回香监,径直重新入塔——
“今夜不焚,明日就会有人抢魂页。”她在塔门前对夜阑说,神色极平静,“我不喜欢与人共写一页史。”
夜阑压声:“可王上刚缓了封令,娘娘一定会想法子拦你。”
“她若拦,我就让她站在塔门下看我写。”江枝迈入塔阶,“她若敢动手——”她笑了一下,笑得很轻,“我刚学会如何把字烧得只剩灰印,还没在活人手上试过。”
塔内更静。她翻出第四、第五页——皆是所谓“附功之名”,用来在史册里替人加魂的。焰墨落下,纸面浮起极浅的火脉,像在字的骨缝里走路。她低声道:“回你们的位。”火一点点爬完,灰落成环。
第三炉“魂灰”升起来时,塔心忽然震了一震,却不再裂了。塔魂的频率从昨夜的焦躁,变得稳而沉;那种稳不是复旧,而像换了一口呼吸的人——长久憋着气的人,第一次把气吐干净,再吸一口新风。
“魂频回正。”副监哑声道,“主上……塔在跟着您的笔走。”
“不是跟着我。”江枝收起焰墨,“是跟着‘该是谁’走。”
她抬眼,看向塔心那个最古老的圆环,环面上新浮起一个极淡的名字——江婵。不是附名,不是角注,是正录的主魂体。
“回来了。”她低声,“娘。”
夜阑立在一旁,像第一次看见一个人把全宫的风掰直。他忽然意识到——她不是改一个案卷,而是在改“用什么来记忆权力”。
长乐宫夜色如水。贵妃立在风口,目光冷到能把灯焰冻灭。文嬷嬷禀道:“摄政王缓了封令,识塔稳定,未再裂。三页附魂已焚,礼司那边……已有两人请病。”
“病?”贵妃失笑,笑意冷,“病就让他们病着。把外廷的那宗‘江婵旧案’再翻出来,魂案她赢了,我就从‘命’里要回来。”
文嬷嬷迟疑:“娘娘,此举——”
“她要换天,我先烧她的屋梁。”贵妃转身,“去。”
塔内最后一页燃尽,江枝长呼一口气,按下魂录合页的金扣。塔魂像一滴水沉到井底,不再反复回响,反而像有一股看不见的线,从塔心穿出,在宫城上空慢慢拉直。
“收局。”她道。
副监退下,夜阑准备封塔。将要合门时,一道影子落在门框上——摄政王站在门外,背着光,眉眼朦胧。
“本王若当众要你的命,”他淡淡开口,“你会怎么做?”
江枝不笑了,直直看他:“殿下若要我的命,当着他们的面抬手就是;若是为了护我,便继续说狠话。你我都省力。”
他沉默了半息,忽而轻笑,笑意极浅:
“你倒是越来越会使唤本王。”
“彼此。”江枝也笑,眼尾挑得锋利,“殿下越来越会护我。”
他转身要走,像想起什么,随口:“明日三堂并议,你若再言一句‘焚塔’,朝臣会被你吓死。”
“他们怕死,才好用。”她抬手拢了拢袍袖,“我不吓,他们就只会吓我。”
两人相视片刻,各自收了目光。夜色把他们的影子拉得极长,像两把并肩立着又彼此试探的刀。
午夜将尽,识塔静伏如兽,火心收敛。塔外,风线悄然改变方向,从长乐宫背风处,一寸寸偏向香监。
那晚,很多人睡得不踏实——不是怕江枝焚了他们的名字,而是第一次意识到:塔的脉,不再由贵妃的手背决定。
而在香监顶层窗下,江枝懒倚几案,指尖轻敲焰墨盏,声音很轻:“换天,不在天上,在纸上。”
她将一枚小小的魂灰封入铜囊,压在《香礼录》新章之下。
“识魂,归火。”
“下一场,写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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