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二月底的靠山屯,春天总算扎下了根。
连日的暖阳晒透了土地,冻土化得一踩一个软坑,南风也变得湿漉漉的,带着泥土和草芽的清新气。
河边的柳条泛出鲜亮的鹅黄,山坳里的达子香也憋出了粉嫩的花苞,万物都在悄无声地舒展筋骨。
这天一大早,天还泛着鱼肚白,王强就兴冲冲地赶着自家那头温顺的母黄牛“花儿”,来到了刘晓家院门口。
几乎同时,刘晓也牵着他那头格外雄壮、毛色金黄发亮的大黄牛“大黄”走了出来。
“晓哥!你看这天儿!地气彻底返上来了,踩上去都宣乎了!
咱们那药园子,今天能开犁了吧?”王强搓着手,脸上是压抑不住的兴奋,眼巴巴地看着刘晓。
刘晓笑着拍了拍“大黄”结实的脖颈,这牛是他秋后买的,一个冬天好料加灵泉水喂养,越发膘肥体壮,肩峰高耸,四肢如柱,站在那儿就像半堵墙。
“急啥,日头还没露脸呢。家伙什都带齐了?”
“带齐了!”王强拍了拍牛背上驮着的犁杖和绳索,“我爹说了,开春第一犁是大事,他等会儿直接去园子那头等咱们,教咱们怎么下手。”
“成,那咱也过去吧,别让王叔等。”
刘晓点点头,两人各自赶着牛,扛着犁具,踏着晨露,朝着王强那十亩用崭新松木栅栏围起来的药园走去。
太阳渐渐爬上山头,金色的光芒洒在静谧的村庄和泛着湿气的土地上。
药园在一片向阳的缓坡上,新扎的栅栏散发着松木的清香。
园子里,去年的枯草还伏在地面,但根下的黑土已经变得松软潮湿。
村长王大山果然已经等在那里了,嘴里叼着烟袋锅,正弯腰捏着地里的土块,仔细捻着。
见两人来了,他直起腰,脸上带着庄稼人特有的、看待土地时的郑重表情。
“爹!”“王叔!”两人赶忙打招呼。
“嗯,来了。”王大山磕了磕烟灰,指着脚下的地说,“土醒得正好,不干不湿,这时候开犁最好,土坷垃容易耙碎。”
他走到刘晓的“大黄”跟前,仔细看了看牙口,又摸了摸结实的肩胛骨,点点头:“晓子你这牛,是真不错,正当年,力气足。强子这‘花儿’性子温顺,也好使唤。”
他接着走到两架犁杖前,开始给两个年轻人讲解要领:“这开生荒地,跟犁熟地不一样。
生地草根多,说不定哪儿就藏着石头块儿,不能图快。
扶犁的人,手要稳,心要细,感觉犁尖碰到硬物,或是被草根缠住了,就得赶紧提一下犁,或者轻轻摆一下犁把手,别硬拽。
赶牛的人,要顺着牛的劲儿,不能急吼吼地抽鞭子,尤其是刚开始,得让牛适应地的软硬。”
王大山亲自示范了一下怎么套牛、怎么调整犁铧的入土角度:“铧尖往下扎点,犁得就深,翻土厚;平着点,就浅,跑得快。
咱这开荒,头一遍不求深,先把草皮子、根疙瘩翻上来晒死是第一位的。
深度嘛,先犁个四五寸深就成。”
刘晓和王强听得认真,尤其是王强,一个冬天他可没闲着。
他不仅把刘晓托穆军买的《常用中草药栽培技术》、《东北地产药材图鉴》翻得滚瓜烂熟,
还缠着他爹找来了几本泛黄的农业技术小册子,什么《土壤与肥料》、《深耕细作好处多》,俨然成了种药方面的“理论高手”。
他此刻忍不住插话:“爹,书上说,黄芪、防风这些根类药,喜欢土层深厚、疏松的砂壤土。
咱这坡地排水好,就是得把地整松软了,根系才能扎得深,长得粗壮,药效才好!”
王大山有些意外地看了儿子一眼,笑道:“哟嗬?行啊强子,一套一套的!
看来这个冬天没白啃书本子!说得在理!
咱这头遍犁,就是给土地松绑,后续还得细耙、施肥,才能算把地养好。”
刘晓也笑了笑,他冬天主要看的是《科学养殖手册》、《畜禽疾病防治》之类的书,心思更多在养殖场上,但对于种地的基本道理也明白。
他接口道:“王叔,那我们今天就先按您说的,浅耕一遍,把草翻上来?”
“对头!”王大山满意地点点头,“来,晓子,你劲儿大,先扶犁试试。
强子,你牵你家‘花儿’,跟着你晓哥的犁沟走,学学怎么赶牛。我在旁边给你们看着。”
刘晓深吸一口气,走到“大黄”身后,扶住了犁把。
他虽然力气大,但扶犁这活儿讲究的是巧劲和手感。他按照王大山的指点,摆好姿势,腰背微躬,双脚蹬地。
“大黄,走!”刘晓轻轻抖了下缰绳。
“大黄”沉稳地迈开步子,巨大的力量传来,犁铧“噗嗤”一声切入泥土,翻开一道深褐色的泥浪。
刘晓只觉得一股大力从手上传来,赶紧稳住下盘,努力保持犁身的平衡和直线。
刚开始几步,犁沟有些歪斜,深浅也不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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