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科订单进入第二周,生产的节奏逐渐稳定下来。杨工每天泡在车间和实验室,记录数据、分析波动、提出改进建议。他带来的不仅是严格的标准,还有一套系统的质量管理方法——SPC统计过程控制,用数据和图表来监控生产稳定性。
秦工和沈韬如获至宝,带着技术团队边学边用。车间墙上多了几块白板,上面画着各种控制图,每天更新。工人们交接班时,也会看一眼这些图表,知道自己的操作对最终数据有什么影响。
“以前咱们干活,凭的是经验和感觉。”一个老工人在食堂吃饭时说,“现在有这些图,干得好不好,一目了然。心里踏实。”
但这种踏实的背后,压力并未减少。
周三上午,采购科长急匆匆找到林晚晚,脸色很难看。
“林厂长,出问题了。”他将一份传真放在桌上,“宏科指定的那家日本原料供应商,突然通知我们,下个月的供货量要削减百分之三十,理由是‘产能调整’。”
林晚晚心头一紧:“削减百分之三十?那我们的生产计划就全乱了。合同里不是有最低供货保证吗?”
“有是有,但条款里有不可抗力除外。”采购科长苦笑,“他们说设备故障,属于不可抗力。而且态度很强硬,要么接受削减,要么……他们可以支付违约金,但后续合作可能受影响。”
这显然不是简单的设备故障。林晚晚立刻想到鑫材料。那家日本供应商,会不会受到了某种压力或利益诱惑?
“其他备选供应商呢?”她问。
“宏科认可的备选有两家,一家在韩国,一家在德国。我都联系了,韩国那家报价比日本的高百分之二十五,交货期要两个月;德国那家更贵,而且只接大单,我们的量他们看不上。”采购科长越说越急,“如果原料断供,生产线就得停,宏科的订单……”
后果不堪设想。林晚晚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日本那边,有没有可能通过其他渠道沟通?比如他们在中国的代理商或办事处?”
“有办事处,在上海。我已经联系了,说会反映,但估计希望不大。”
林晚晚沉思片刻:“这样,你继续跟日本和韩国两边沟通,尽量争取。另外,我让沈先生从技术角度评估,有没有可能临时调整配方,用其他性能接近的原料替代——哪怕只是临时应急。”
“好,我马上去办。”
采购科长离开后,林晚晚立刻找来沈韬和秦工。三人关起门来商量对策。
沈韬听了情况,推了推眼镜:“从技术角度,完全替代不可能。C+配方的核心就是几种特种助剂的协同效应,换掉任何一种,性能都会受影响,宏科不会接受。但……如果我们能拿到原料的确切化学结构和规格参数,也许可以在国内寻找类似的替代品,做一些小比例掺混,作为过渡方案。”
秦工皱眉:“国内有这样的产品吗?就算有,质量稳定性……”
“所以是下下策。”沈韬坦言,“而且需要宏科技术部门的批准,流程很长。远水解不了近渴。”
办公室里气氛凝重。窗外,天色阴沉,像是要下雨。
一直沉默的陆时渊忽然开口:“日本供应商突然变卦,不太可能是单纯的商业行为。有没有可能,是有人在中间做手脚?”
林晚晚和沈韬对视一眼,都想到了同一个名字。
“鑫材料。”林晚晚低声说,“他们自己就是做材料的,和国外供应商有联系不奇怪。而且他们现在自身难保,很可能狗急跳墙,想通过打击我们的供应链来拖垮我们。”
“如果是这样,那就不只是原料问题。”陆时渊分析,“他们可能还会在其他环节下手。运输、电力、甚至工人……”
话没说完,办公室的电话急促地响了起来。是门卫老张。
“林厂长,不好了!供电所的人来了,说咱们厂区用电超负荷,要拉闸限电!”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林晚晚心头一沉:“我马上下来。”
厂区门口,两个穿着供电所制服的工作人员站在那里,手里拿着文件。为首的是个中年男人,脸色严肃。
“林厂长,我们是供电所的。根据监测数据,你们厂最近用电负荷持续超标,存在安全隐患。按照相关规定,需要对你们厂实施限电措施,每天下午两点到五点停电三小时,直到你们完成用电设施改造并通过验收。”
每天停电三小时?生产线一停一开,损失的不只是三小时的生产时间,还有原料浪费、设备损耗、产品质量波动……
林晚晚接过文件仔细看,手续齐全,章也盖得清楚。但她敏锐地注意到一个细节——文件是昨天才签发的,而限电从今天就开始实施。这不合常规程序。
“同志,我们厂最近确实增加了生产,但用电设备都是经过正规设计安装的,负荷也在变压器容量范围内。”林晚晚尽量语气平和,“而且这么重要的通知,按说应该提前几天下达,给我们调整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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