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魂钉插在心口,寒意顺着肋骨往四肢蔓延。我靠在排水管出口的水泥壁上,喘了口气,肺里像是塞满了冰碴子。克隆体贴在胸前,体温已经低得不像活人,皮肤泛着青灰,嘴唇发紫,但脸还是七岁那年的模样。
我没敢多停。
头顶传来滴水声,一滴一滴砸在铁皮棚顶,回音被拉得很长。我抱着他爬出管道,落在一条狭窄的斜坡道上。空气变了,不再是工厂里的锈味和药剂混合的气息,而是更复杂的味道——像是腐烂的草药、烧焦的骨头,还有某种液体浸泡过的布条散发出的腥甜。
这条通道往下延伸,两侧是粗糙凿出的岩壁,嵌着昏黄的灯泡,电线裸露在外,时不时闪一下火花。远处有脚步声,但不是巡逻队那种整齐的节奏,更像是拖沓的、带着迟疑的脚步,走几步就停,仿佛在听什么。
我贴着墙根往前挪,每十步就停下来一次。
扳指没动静,但耳道深处开始有声音渗进来。断断续续,像信号不良的收音机。
“……容器……编号七……归位……”
我闭了下眼,压住那股往上涌的窒息感。这不是某个亡灵的遗言,更像是从这地方本身传出来的低语。和工厂墙上那些符号有关。
又走了二十米,通道豁然变宽,前方出现一个拱形入口,上方挂着一块歪斜的铁牌,刻着三个字:东三巷。
黑市到了。
巷子里摆着一排摊位,没有招牌,也没有吆喝声。每个摊主都坐在自己那一小块地盘上,面前放着盒子或托盘,里面的东西看不清材质,有的冒着冷烟,有的微微震颤。顾客不多,动作都很慢,眼神空洞,像是梦游的人。
我在角落找了个废弃货箱躲进去,背靠着冰冷的石壁。手指有点僵,但我还是摘下手套,用手术刀在掌心划了一道。
血流出来,温热的,在掌心聚成一小片。
我照着记忆,把工厂里看到的那个符号一笔一笔画出来。线条刚闭合,地面砖缝里突然泛起一道极淡的蓝光,正好和我画的纹路重合。
不止如此——那光沿着缝隙扩散出去,连成一片网络,一直延伸到巷子尽头。
我立刻抹掉掌心血迹,缩回阴影里。
这不是巧合。工厂的符文系统,和这个黑市的地基结构是一体的。它们共享同一个源头,甚至可能共用一套能量循环。
谁建的?
我抬头看向巷子深处,那里灯光更暗,摊位之间的距离拉得更大,地面铺的是黑色石板,上面刻着更深的凹槽,排列方式和工厂地坑里的机器阵列几乎一样。
还没等我起身,眼角余光扫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赵玄坐在东三巷最里面的摊位后,穿着和之前一样的黑袍,袖口卷起一截,露出手腕上的暗红色印记。他面前摆着几支香,还有一叠黄纸符,看起来像个普通术士。
但他抬头看了我一眼。
不是偶然对视,是等着我。
我故意把战术背心掀开一点,染血的边缘露出来。他微微颔首,示意我可以靠近。
我没有直接走过去,而是绕了个大圈,从另一侧接近他的摊位。途中经过两个守卫模样的人,他们戴着半透明面具,站在一根立柱旁,手里握着金属短杖。我走过时,其中一人头微微偏了一下,但没阻拦。
赵玄没说话,只是从怀里取出一枚铜牌,放在香炉旁边。
我停下脚步,离他两米远。
“你说的‘组织’,就是这里?”我开口,声音压得很低。
他轻轻摇头:“我不是回答问题的人。”
“那你是什么?中间商?信使?还是看门狗?”
他嘴角动了下,没笑,也没反驳。“你现在已经进来了。”他说,“进不进渊层,是你的事。”
“渊层?”
他抬手,指向巷子最深处那片黑石区域。“最下面那层,不接待普通人。进去的人,要么带名来换东西,要么带名字来登记。”顿了顿,他又说,“你的名字,三年前就被刻在门上了。”
我盯着他:“你怎么知道我会来?”
“因为你需要活下去。”他淡淡道,“而活着的代价,就是不断往下走。”
我伸手拿起铜牌。入手冰冷,表面光滑,没有任何文字,但边缘有一圈细密的齿痕,像是某种生物咬出来的。
“凭这个就能进去?”
“能让你不被当场杀死。”他说,“但里面没人会帮你。你得自己问,自己找,自己活下来。”
我攥紧铜牌,指节发白。
“工厂的事,是你安排的?”
“我只是提供信息。”他收回目光,低头整理香炉,“你去哪,做什么,从来不在我计划里。”
“可你知道我父亲的事。”
“我知道的,比你想的少。”他抬起眼,“真正想知道真相的人,不会一直问别人。他们会走进最深的地方,亲手挖出来。”
巷子尽头忽然亮了一下。
一道幽绿色的光从黑石区升起,映得整个空间都泛着冷调。那扇门——如果能称之为门的话——嵌在岩壁里,高约三米,形状不规则,像是用整块骨头雕成的。门框周围刻满了符号,和我刚才在地上看到的一模一样。
而且,正在发光。
有人进去了。
一个披着斗篷的身影穿过光幕,身形瞬间模糊,下一秒就消失了。
我再回头,赵玄的摊位已经空了。香炉灭了,符纸不见了,连他坐过的椅子也不见踪影,仿佛从未存在过。
只有那枚铜牌还在手里,冷得像刚从冰水里捞出来。
我转身走向渊层入口。
越靠近,耳中的低语越清晰。
不再是碎片式的呢喃,而是一句完整的话,由无数声音叠加而成:
“归者……归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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