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从地下入口退回游乐园门口,身上带着地下的阴冷气息。雨砸在脸上,顺着右眼的伤疤往下流,像有人拿刀背刮过皮肉。我站在游乐园门口,铁门歪斜地挂在铰链上,锈得几乎断开。摩天轮轮廓在灰雾里晃动,像一具吊着的骨架。
背后传来动静。
不是脚步,是手指抠进水泥缝的声音,缓慢,持续。我知道是谁——那具执行者的残躯,在太平间被亡灵寄生了。它坐起来了,正爬向我留下的血迹。
我没回头。
左手摸到腰间的黑玉扳指,指尖压住冰凉的表面。耳边童声又起,这次不止一个,是一群,叽叽喳喳地喊“归者”,音调扭曲,像是从旧磁带里放出来的。
旋转木马在园子中央缓缓转动,没有电,却一圈圈转着。上面坐满了孩子。
他们半透明,身体浮在空中,手拉着手围成环,嘴里哼着一支走调的儿歌。声音越拔越高,空气跟着震颤,地面开始渗出灰雾,贴着我的靴底往上爬。
我猛地咬破舌尖,剧痛瞬间袭来,浓烈的血腥味如汹涌的潮水般直冲喉咙。
不能听,不能看,不能让低语占满脑子。
突然转身,背对人墙。
闭眼。
金手指炸开。
记忆碎片涌进来——白大褂的男人递糖给小女孩,她笑着接过,下一秒针头扎进脖子;走廊尽头铁门关闭,广播里说“实验体清除完毕”;一群孩子蜷在培养舱里,氧气被抽干,嘴唇发紫,最后的念头是:“别让爸爸回来……”
画面一闪而过。
我睁眼。
那些孩子不是死于事故,是被集体处决。他们的父亲参与了某个项目,后来失败了,于是所有人被灭口。
包括我认识的那个名字。
右手抬枪,六管机枪嗡鸣启动。
火光撕裂雨幕。
高爆弹打穿旋转木马的支架,金属断裂声中,整个结构塌下来,撞翻了几具亡灵。它们尖叫着消散,像玻璃被打碎。剩下的扑上来,手臂拉长,指尖变尖,直取咽喉。
我不退。
扫射持续十秒,直到最后一具身影炸成光点。
通道开了。
我迈步往前,靴子踩碎一地残渣。
鬼屋在左侧,招牌上的“欢迎光临”只剩“迎光临”三个字,灯光忽明忽暗。门口站着个小孩,七岁左右,穿着和我小时候一样的蓝布鞋。
他抬头看我,眼睛漆黑无光。
“救救我。”他说。
我没听。
他知道我不是来救人的。
枪口抬起,两发点射,投影仪炸裂,影像连同小孩一起碎成雪花。幻象消失,只剩下墙上焦黑的痕迹。
过山车轨道在我头顶轰然启动,腐尸坐在车厢里,双手抓着栏杆,嘴巴咧到耳根。第一辆冲下来时,我已经扣下扳机。
炮火倾泻,轨道被打断,车厢在半空解体,尸体连同钢筋一起砸进泥水。第二辆刚出站,就被一发穿甲弹贯穿驾驶舱,爆炸掀翻了整段支架。
我穿过废墟,走向地下入口。
楼梯井被封死了,混凝土板压得严实。我掏出镇魂钉残片,插进缝隙,用力撬动。三分钟后,裂缝够宽,勉强能钻进去。
下面很黑。
空气闷,带着药水味和腐烂水果的气息。台阶向下延伸,墙壁上有干涸的抓痕,很深,一道叠着一道。
走到第三层,门开着。
环形大厅中央悬浮着一个巨茧状物体,银灰色外壳,表面流动着暗红纹路。几十根导管从四周墙壁伸出,连接着浸泡在液体中的躯壳——全是克隆体,男的,年龄从五岁到三十岁不等,每一张脸都像我。
这就是灵能发生器。
守卫不见了。不是撤退,是自毁了。地上有烧焦的作战服碎片,还有几块融化的晶核。
我走近核心,机枪对准最粗的能源导管。
就在准备开火时,一股高频震荡波扫过全场。
脑袋像被人用锤子砸了一下,耳鼻同时溢血。金手指失控了,亡灵低语倒灌进来,不是一段段记忆,而是洪流——
太平间里同事的惨叫、周青棠被光刃贯穿时的喘息、赵玄靠墙止血的画面、母亲临终前攥着纸条的手……还有更多陌生的记忆:手术台上睁着眼的孩子、暴雨中燃烧的实验室、一个男人站在地铁站台,背影熟悉得让我心悸。
“陈望川……”
名字从我嘴里滑出来,不是我说的,是亡灵在替我说。
我跪在地上,枪支脱手,双手抱头。
不能崩溃,不能倒。
可记忆越来越多,压得我脊椎发麻,意识开始分裂,仿佛有无数个我在同时经历死亡。
就在这时,左手碰到腰间的黑玉扳指。
它在发烫。
这一认知如同一道惊雷在我脑海中炸开,长久以来我一直以为自己是在对抗一个庞大的组织,是清理实验残渣,却没想到自己竟是这场实验的关键。无数疑问涌上心头,这个灵能发生器到底藏着什么秘密?‘父亲’又在其中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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