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青眼角微跳,攥紧缰绳压下腻烦,“国公爷说笑了,此乃末将分内之事。”
他半句不愿多言,只想尽快送走这尊“瘟神”。
一行人沉默北行,待凌水河映入眼帘时,朝阳已跃出地平线,金辉洒在泛着寒气的河面,波光粼粼。
邵青勒住马,翻身下马后,冲身旁亲兵抬了抬下巴,让对方递来一个鹿皮袋子。
袋身沉甸甸的,边角绣着暗纹,一看便知是装贵重物的。
随后他又示意亲兵搬来四个更大的木箱,搁在马车旁。
“国公爷,”他将鹿皮袋从车窗递了进去,声音里藏着些许不易觉察的妥协,
“此去北地天寒,这里面是五十两金叶子、二百两银票,你收着应急,或是添件厚实衣裳也是极好的。”
他抬手指了指木箱,又道:“这四个箱子分别装着冻疮膏、止血散、驱寒姜茶、五十斤熏肉、十袋炒面和二十斤菜干。路上人多,这些吃食能顶些日子,免得露宿野外时挨了饿。”
东西实在,全是流放路上的急需之物,“打点”的诚意摆得明明白白。
安国公掂了掂鹿皮袋,脸上的讥诮之色瞬间淡去,多了点心照不宣的得意,
“邵将军有心了。这几日在青州府蒙你多有‘关照’,这份情义,本国公自会铭记在心。”
这话留了活口,是记仇还是记“礼”,全看他日后的心情。
邵青面色骤然一沉,胸中顿时郁气翻涌。
这草包国公仗着太后撑腰,都成流放犯了还敢如此嚣张!
可那道懿旨如铁箍一般,束得他半分动弹不得。
他死死压下心中怒火,冲对方抱拳道:“末将职责已尽,国公爷,就此别过。”
话落,他利落地转身,带亲兵快速折返。
直到走出很远,他才回头望了一眼。
那支队伍正踩着渡船过河,国公府的人扶着车辕,太学生拢着衣襟,渐渐缩成一个个黑点。
胸中憋了许久的浊气终于吐出,却满是涩意。
此番他虽平了白虎寨,却没能拦住安国公和太学生,还得赔上金银物资,憋憋屈屈地送人离开。
“瘟神”是走了,可这口窝囊气,却连深秋的寒风都吹不散。
深秋的官道,草木凋零。
过完凌水河,安国公与太学生的队伍又往前行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前方便出现一片黄叶纷飞的僻静林地。
就在此时,后方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只见一队人马飞驰而来,为首的是一个年约三旬,留着络腮胡的精壮汉子。
“国公爷请留步。小人顾成,乃镇北侯府旧部。”汉子在马上抱拳行礼。
安国公掀开车帘,目光落在他腰间那枚磨损严重的玄铁令牌上,瞳孔骤然一缩。
这令牌与数日前在青州驿馆,教他给太后飞鸽传书时那蒙面神秘人带的信物一模一样,正是镇北侯府在北境惯用的令牌。
他心中剧震,正待细问,后方却传来雷鸣般的马蹄声。
一队约五十人的官兵刀甲鲜明,杀气腾腾地追至,瞬间将车队围了个水泄不通。
“安国公请留步。末将奉邵将军之令,特来追回一干太学生。”为首的军校勒马抱拳,声音冷硬,
“昨日剿匪大捷,方才审讯俘获匪徒时,竟查出流放太学生中有人早与白虎寨匪徒有所勾结,意图不轨!邵将军有令,此案关乎青州防务,所有涉事太学生必须立即带回,严加勘问。请国公爷即刻交人。”
“荒谬!”安国公勃然大怒,指着那军校呵斥道,
“邵青方才还亲自将我们送出城,现在你们便来构陷,是想出尔反尔不成?”
军校面色未变,语气却更冷,“国公爷息怒,邵将军放行时,尚未知晓太学生有通匪之事。”
“信口雌黄。”安国公又惊又怒,“他们皆是戴罪流放之身,来青州城也不过数日,何来图谋不轨?尔等分明是构陷!”
“国公爷,证据确凿,军令如山。”军校上前半步,目光扫过围拢的官兵,
“你是太后兄长,末将等绝不敢冒犯,请你自行离去便是。但这些太学生,一个也不能走!若你执意阻拦,便是包庇嫌犯,妨碍军机。末将说不得,只好得罪了!”
他话音刚落,身后官兵齐刷刷上前一步,刀锋寒光凛冽,在阳光的折射下刺得人眼睛生疼。
空气瞬间凝滞了下来,剑拔弩张的气氛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还等什么?拿人!”军校厉声下令。
官兵如狼似虎地冲入太学生队伍,粗暴地将人捆绑起来。
李观澜挣扎着高呼道:“国公爷,学生冤枉!”
周绍祖怒目圆睁,骂道:“邵青狗贼,构陷忠良!”
其余学子亦悲愤抗争,却敌不过精锐官兵,转瞬间便被尽数制服。
安国公眼睁睁看着,手指攥紧了窗棂,指节泛出青白之色。
他心中天人交战,一边是对陆白榆的承诺,另一边是邵青的武力威胁与“妨碍军机”的重罪。
他下意识地看向顾成,却见对方在众人看不到的角落,几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安国公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手指颓然松开,重重跌坐回车厢内,闭上眼,默认了眼前的一切。
军校冷哼一声,“带走。”
官兵押着悲愤的太学生,调转马头绝尘而去,只留下扬起的尘土在风中飘散。
待马蹄声远去,安国公仍怔坐在马车里。
“小人顾成,曾在顾侯爷麾下效力。十日前接到四夫人传书,言太学生乃国之栋梁,国公爷是国之勋戚,此行北地恐多艰险,命我等在诸位途经青州时,务必设法照拂。”
顾成快步上前,低声道,“前几日得知诸位被困青州城,小人便设法派人潜入驿馆,联系了国公爷。”
“原是顾侯爷麾下义士救了我等!”安国公面露感激之色,随后又困惑道,“既如此,方才你又为何阻止我?”
“国公爷明鉴!邵青势大,其人又心狠手辣,既已寻得借口,断无收回成命之理。”顾成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沉痛与无奈,
“当时若强硬反抗,非但救不了人,反而会将你也彻底拖入此局,届时局面更难收拾。此事只能智取,不能力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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