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舟在暮色中疾驰,舱内很安静,只有受伤弟子压抑的痛呼声和灵力催动飞舟的嗡鸣。邢烨白靠在舱壁上,看着叶惊秋坐在窗边闭目养神,银发垂落在肩,遮住了半张脸,看不清神色。
他心里的疑惑像野草般疯长,这位银月长老,似乎和他想象的太不一样了。
按说银月峰和赤霄峰素来不和,她完全可以晚来一步,甚至可以找借口不来,可她不仅来了,还出手得如此干脆利落。刚才在崖边,她明明可以不管他们这些外门弟子,却第一时间先给了疗伤药。
“师伯。”邢烨白忍不住开口,打破了舱内的寂静。
叶惊秋睁开眼,目光落在他缠着布条的胳膊上:“还有事?”
“没、没事。”邢烨白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下意识地缩了缩手,“就是想问问,您怎知我们在此遇险?”
叶惊秋端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宗门传讯。”
“可传讯玉符只能定位大致方向,黑风谷这么大,您怎么能精准找到我们?”邢烨白追问,眼里满是好奇,“我们发出求救信号时,正被铁脊狼追得东躲西藏,根本没说清具体位置。”
叶惊秋放下茶杯,指尖在杯沿轻轻划着圈:“你们采伴月草,总不会跑到瘴气最浓的深处。黑风谷西侧只有三处伴月草生长的崖壁,排除两处被高阶妖兽占据的,剩下的自然就是你们的位置。”
邢烨白愣住了:“您连伴月草长在何处都知道?”
“以前采过。”叶惊秋淡淡道,“伴月草喜阴,却怕瘴气过浓,只会长在崖壁东侧的石缝里,那里日照短,湿气重,最适合它们生长。”她抬眼看向邢烨白,“你们连草药习性都没摸清就敢进山,倒也算勇气可嘉。”
少年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像被人当众打了一巴掌:“弟子是听师兄说伴月草在西侧,没细想。”
“听师兄说?”叶惊秋挑眉,语气里带了点嘲讽,“你师兄让你去跳崖,你也去?”
“不是的!”邢烨白急忙辩解,“王师兄说他去年就在西侧采过伴月草,还说那里的草药长得最茂盛。”
“去年是去年,今年是今年。”叶惊秋打断他,“黑风谷的瘴气每半年会西移三尺,伴月草若不想被瘴气毒死,自然会往东侧挪。你师兄要么是记错了,要么就是故意骗你。”
邢烨白的眉头拧了起来。王师兄是赤霄峰的大师兄,平时对他颇为照顾,怎么会故意骗他?
“师伯,您是说王师兄他…”
“我可没说。”叶惊秋端起茶杯,挡住了嘴角的弧度,“是你自己在想。”
邢烨白沉默了。他靠在舱壁上,看着窗外掠过的云层,心里乱糟糟的。他忽然想起出发前,王师兄拍着他的肩膀说“银月峰的人总说咱们赤霄峰弟子鲁莽,这次你可得采些好草药回来,让他们瞧瞧”,当时只觉得是激励,现在想来,倒像是早知道西侧有危险。
“师伯,您是不是早就知道王师兄…”
“我对你们赤霄峰的内斗没兴趣。”叶惊秋放下茶杯,语气冷了些,“但你要记住,修炼一途,最忌盲从。别人说的话,得自己过过脑子,不然死了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而且你还是亲传弟子,自然许多人都想对付你。”
邢烨白低下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玉佩。这是他入门时师父送的,上面刻着“明心”二字,以前总觉得是师父小题大做,现在才明白其中的深意。
“多谢师伯指点。”他低声道,声音里带着几分真诚。
叶惊秋没再说话,重新闭上眼。舱内又恢复了寂静,只有受伤弟子偶尔发出的痛哼声。邢烨白却没了睡意,他偷偷打量着叶惊秋,越看越觉得这位银月长老深不可测。
他想起刚才在崖边,叶惊秋一剑斩落铁脊狼时的决绝;想起她蹲下身给自己包扎伤口时的专注;想起她说起伴月草习性时的熟稔,这些画面拼凑在一起,与“性情乖戾”“只知修炼”的传闻格格不入。
“师伯,您以前是不是经常来黑风谷?”过了约莫半个时辰,邢烨白又忍不住开口。
“嗯。”
“那您见过铁脊狼的幼崽吗?”
叶惊秋睁开眼,看了他一眼:“问这个做什么?”
“刚才在狼窝附近,我好像看到个山洞,里面有几只毛茸茸的小狼崽。”邢烨白的声音低了下去,“它们看起来还没睁眼,若是母狼死了,怕是活不成了。”
叶惊秋的目光柔和了些:“你倒还有点恻隐之心。”
“弟子只是觉得它们没做错什么。”
“弱肉强食,本就是天道。”叶惊秋的声音很轻,“你若是心软,刚才就该拦着我杀母狼。”
“弟子不敢。”邢烨白连忙摇头,“母狼伤了师弟们,自然该杀。只是…”
“只是觉得幼崽可怜?”叶惊秋站起身,走到船头,望着远处渐沉的夕阳,“黑风谷的青面狐会收养无主的兽崽,你不必担心。”
“青面狐?”邢烨白凑到船头,“就是那种浑身青色,会吐瘴气的狐狸?它们不是以幼兽为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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