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烨白正要转身离开，叶惊秋突然开口：“等等。”
他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她，心里咯噔一下，猜不透师伯突然叫住自己是何用意。
叶惊秋转过身，目光落在他脸上，眼神比刚才严肃了几分，语气也沉了下来：“此事非同小可，不可声张。除了你我，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
邢烨白心里一动。师伯特意点出池南衡，显然是料到自己与他交好，怕他一时嘴快泄露消息。他连忙挺直脊背，郑重地点头：“弟子明白，事关重大，绝不会乱说。”他清楚，这事一旦传出去，没证据之前只会引发内乱，甚至打草惊蛇。
“很好。”叶惊秋满意地点了点头，走到书案旁，拿起一张宣纸，用指尖蘸了点墨，在纸上写下“赤霄”二字，墨色在白纸上格外醒目，“赤霄师兄为人谨慎，城府极深，既然你发现了他的踪迹，他定会有所警惕。接下来的日子，你在他身边要更加小心，一言一行都得斟酌。”
邢烨白握紧拳头，指节微微发白，忍不住问道：“师伯想怎么做？难道就放任他跟魔修勾结，看着他们实施计划吗？弟子实在咽不下这口气，他可是我师父啊！”最后几个字带着难以言说的苦涩，他从小跟着赤霄长老学剑，虽严厉却也教了他不少东西，如今要怀疑甚至对抗师父，心里像被刀割一样。
“当然不是。”叶惊秋放下笔，指尖点了点纸上的名字，“但我们现在没有证据，贸然行动只会打草惊蛇。赤霄在宗门多年，门生不少，根基深厚，身边未必没有同党。若是我们没能一举扳倒他，反而会被他反咬一口，说我们诬陷长老，到时候你我怕是都要被问责，更别提查真相了。”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御澜宗看似平静，实则各峰之间关系复杂，一旦牵扯出长老通敌，必然会引起轩然大波。我们必须找到确凿的证据，一击致命，让他没有翻身的余地，才能彻底揭穿他的真面目。”
邢烨白看着纸上的名字，眉头紧锁：“可我们怎么找证据？他现在肯定防备得很严，连我这个亲传弟子都被他盯着，稍微靠近他的书房都被呵斥，更别说查东西了。”这几日他试过几次想找机会进师父书房看看，都被赤霄以“练剑不专心”为由挡了回去，心里正急得团团转。
“你继续监视。”叶惊秋的眼神锐利起来，像出鞘的剑，“你是他的弟子，这是旁人比不了的优势。在他身边最方便行事，也最不容易引起怀疑。你不用刻意去翻找东西，只需要留意他的行踪，他什么时候出去，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留意他说的话，有没有提到奇怪的地名、人名，或者跟魔修、大比相关的字眼；还有他接触的物件，比如有没有收到什么特别的信件、包裹。有任何异常动静，立刻来告诉我，切记不要擅自行动。”
邢烨白有些犹豫，咬了咬嘴唇：“要是被他发现我在监视以师父的性子，怕是不会放过我。”他想起赤霄长老平日里的严厉，更怕他露出真面目后的心狠手辣，心里难免发怵。
“那就装傻。”叶惊秋打断他，语气笃定，“你是他看着长大的弟子，这份情分就算是假的，在外人看来也是真的。只要你表现得像往常一样，该练剑练剑，该请教请教，甚至可以偶尔犯点小错让他训斥，他未必会怀疑到你头上。就算他有所怀疑，没有证据，也不能明目张胆地对你怎么样，毕竟你是他亲传弟子，处置你需要宗门规矩，需要理由。”
她的话像定心丸，让邢烨白慌乱的心渐渐安定下来。他想了想，确实如此，师父再怎么怀疑，也不会轻易对自己下手，否则只会引人注意。他挺直脊背，眼神坚定了许多：“弟子明白了。师伯放心，我一定会小心行事，仔细观察，绝不会打草惊蛇。有任何消息，我会第一时间来报。”
“万事小心。”她叮嘱道，语气比刚才柔和了些，“若是遇到危险，不必逞强，先保住自己。宗门的事，还有我。就算真的被他发现了，你也不用怕，银月峰虽不比赤霄峰势大，但护住一个弟子还是能做到的。”
这句话像一股暖流，悄无声息地淌过邢烨白的心田。他一直觉得叶惊秋师伯冷淡疏离，平日里除了练剑和宗门事务，很少与人亲近，此刻才发现，她的关心藏在冰冷的外表下，像冬日里的暖阳，不灼人却足够温暖。
“多谢师伯。”他深深鞠了一躬，腰弯得很低，带着前所未有的敬重，“弟子定不辱使命。”
“去吧。”叶惊秋摆了摆手。
“弟子告退。”邢烨白转身，脚步比来时沉稳了许多。走到门口时，他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叶惊秋正站在书案前，目光落在那张写着“赤霄”的宣纸上，眼神深邃，仿佛能看透人心。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没有说话，却仿佛有千言万语在其中流淌。那是一种无需言说的默契，一种基于信任的同盟，在这一刻悄然形成。
邢烨白握紧拳头，转身快步离开。走出银月峰的大门，阳光落在他身上，却没有带来多少暖意。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自己肩上扛着的，不再只是个人的安危，更是整个御澜宗的安危。前路或许布满荆棘，或许会面对师父的刀刃，但他没有退路。
他抬头望了望天空，云层厚重，像极了此刻笼罩在宗门上空的阴霾。但他心里却不像来时那般慌乱，因为他知道，自己不再是一个人在战斗。有叶惊秋师伯在，总有拨开云雾见青天的一天。
他深吸一口气，加快脚步朝着赤霄峰的方向走去。他要回去，回到那个看似平静却暗藏汹涌的地方，继续扮演好一个普通弟子的角色，等待时机，寻找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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