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强硬态度,暂时压制了台面上的反对声音。起草专班迅速组建并投入工作。连续三天,小会议室的灯光总是亮到深夜。周正帆只要一有空,就会参与进去,与年轻干部们一起字斟句酌,逐条推敲,确保每一条改革措施都指向明确、操作性强、真正能砍掉不必要的审批环节。
新的征求意见稿在他亲自主持下,数易其稿,终于成型。这份稿子大胆取消了十余项非行政许可审批,将二十多项审批改为备案或告知承诺,明确了并联审批的牵头责任和时限要求,大幅压缩了自由裁量空间。
周五下午,这份凝聚了周正帆和专班心血的新版《关于进一步优化工程建设项目审批流程的实施意见(征求意见稿)》,以发改委正式文件的形式,附上详细的起草说明和依据,下发至全市三十多个相关部委办局及各区县政府,要求在一周内反馈书面意见。
于晓伟看着文件被装订、盖章、分发,忍不住对周正帆说:“主任,这下应该没问题了吧?这份稿子比之前的力度大得多,也清晰得多。”
周正帆站在窗边,望着楼下收发室的车辆载着文件驶向各个单位,缓缓摇了摇头:“下发,只是万里长征第一步。真正的考验,现在才刚刚开始。”
他太清楚了,这份旨在简政放权、砍掉部门利益的文件,一旦进入征求意见环节,就如同羊入虎口,必将迎来各方势力的激烈博弈和疯狂反扑。那些被触动了奶酪的部门,绝不会坐以待毙。
**果然,征求意见期的第一天下午,于晓伟就抱着一摞刚刚收到的反馈意见,面色古怪地走进了周正帆办公室。“主任,反馈意见……开始回来了。速度……快得有点出乎意料。”他将那摞文件放在桌上,最上面一份来自市某审批部门的反馈函,意见栏里用加粗的字体写着:“此项改革过于激进,缺乏上位法依据,可能引发系统性风险,建议暂缓或不予出台。”**
(第一节完 字数:)
## **第二节**
**看着那份措辞强硬、几乎全盘否定改革方案的反馈意见,周正帆的脸上看不出喜怒。** 他随手翻开下面几份,内容大同小异——来自不同部门的反馈函,如同事先约好一般,用各种冠冕堂皇的理由,对他力推的核心改革条款进行围剿。
“缺乏法律依据”、“可能造成监管真空”、“与上级文件精神不符”、“基层承接能力不足”、“需慎重研究”、“建议删除或修改”……冰冷的官方辞藻背后,是赤裸裸的权力扞卫和利益争夺。
“都谁这么快就反馈了?”周正帆问,声音平静。
于晓伟报了几个部门的名称,都是拥有重要审批权、与工程建设领域密切相关的实权部门。“基本都是今天一早就用机要通道送回来的,像是……像是早就准备好了说辞。”
周正帆冷笑一声。这哪里是征求意见,分明是集体亮剑,给他这个新上任的发改委主任一个下马威。他甚至可以想象,某个私下的小圈子里,这些部门的负责人早已达成默契,要联手将这份威胁他们“命根子”的改革文件扼杀在摇篮里。
“还有其他反馈吗?”
“有几家区县政府反馈了,态度比较模糊,大多表示‘原则同意’,但也提到了一些实际操作中的困难。另外,工商联和几家大的企业协会反馈了意见,非常支持,希望尽快出台。”于晓伟筛选着信息。
“企业的声音,往往是最真实的,却也是最微弱的。”周正帆叹了口气。他深知,在官僚体系的内部博弈中,市场主体的呼声常常被选择性忽略。
接下来的几天,反馈意见雪片般飞来。反对的声音依然占据主流,而且更加具体化、技术化。某个部门针对“取消施工图联合审查”的条款,洋洋洒洒写了三页纸,列举了十几种“可能出现的质量安全隐患”;另一个部门则对“缩小强制性评估范围”提出异议,声称“不符合国家关于加强事中事后监管的总体要求”,甚至搬出了某位部领导的最新讲话精神作为佐证。
更让周正帆感到棘手的是,一些反馈意见开始指向文件起草程序本身。有部门提出,如此重大的改革文件,征求意见时间只有一周,“过于仓促,无法充分研究”;还有部门质疑,文件绕过了一些传统的会签流程,“不符合机关公文处理的常规”;甚至有部门隐晦地提出,发改委是否有权牵头制定涉及如此多部门权限的改革方案。
这些指责,看似站在政策和程序的制高点上,实则是在用形式主义的手段,阻挠实质性的改革推进。周正帆意识到,对手非常聪明,他们不直接反对改革,而是利用规则的模糊地带和程序的复杂性,进行合法合规的拖延和瓦解。
压力也开始从其他层面传导过来。两位市老领导先后给周正帆打来电话,言语间充满了对“稳定”和“秩序”的关切,提醒他“年轻干部有闯劲是好事,但也要注意方式方法,不能莽撞”。常务副市长李建军在一次会议间隙,看似随意地对周正帆提了一句:“正帆啊,优化营商环境是大事,但也要注意听取各方面的意见,尤其是专业部门的意见。有些审批环节,存在了这么多年,必然有其合理性,一刀切砍掉,会不会出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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