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中年干部见到周正帆,更是紧张得话都说不利索了。魏长明深吸一口气,将手中的文件递给周正帆:“周主任,您来得正好,您给评评理!这是我们县重点扶持的农产品加工项目,所有手续齐全,符合市里刚下的新规。可到了规划建设局,非说我们的安评报告不合要求,必须用他们‘推荐’的安评公司重新做!这一来一回,不仅要多花十几万,至少再耽误两个月!企业哪里耗得起?!”
周正帆接过文件,快速浏览了一下。项目本身没有问题,安评报告也由具备国家甲级资质的机构出具,完全有效。规划建设局提出的所谓“评审意见”,确实充满了主观臆断和模糊指责,其指向性非常明确——逼企业就范,使用特定的中介服务。
又是这一套!周正帆心头火起,但脸上不动声色。他看向那位中年干部:“你是规划建设局的?”
“是……是,周主任,我姓王,是建设科的……”
“这份评审意见,依据的是什么标准?谁定的?”周正帆的语气很淡,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压力。
王科长额头冒汗,支吾道:“这个……主要是……是为了更稳妥,怕出安全问题……”
“怕出安全问题,就应该严格依据法律法规和国家标准来审查!而不是自己另搞一套‘土政策’,甚至搞利益输送!”周正帆的声音陡然严厉起来,“市里三令五申,要清理‘红顶中介’,打破服务垄断,你们山源县是法外之地吗?!”
“不……不敢……”王科长吓得脸色发白。
“这个项目,按照市里新的审批流程,能不能批?”周正帆追问。
“能……能批……”
“什么时候能批?”
“今天……今天就能办!”王科长连忙保证。
周正帆不再看他,转向那几位企业负责人,语气缓和了些:“你们放心,符合规定的项目,绝对不会被无故拖延。以后遇到这种人为设障、变相指定服务的行为,可以直接向市发改委优化营商环境办公室举报!”
企业负责人连声道谢,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处理完这起突发事件,周正帆和魏长明一起走出了板房。寒风吹过,带着刺骨的凉意。
“周主任,谢谢您!”魏长明诚恳地说,“要不是您今天恰好碰到,这个项目不知道还要被卡多久。”
“这不是巧合,长明同志。”周正帆看着他,目光深邃,“这是必然。只要改革不彻底,这种问题就会在各个角落反复出现。你今天敢于站出来据理力争,很好。但光有愤怒不够,还要有智慧和策略。”
魏长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周正帆对眼前这个年轻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在他身上,周正帆仿佛看到了十多年前的自己——有理想,有冲劲,敢于向不合理的现象叫板,却也带着几分棱角和书生意气。这样有潜力的年轻干部,往往最容易在复杂的基层环境中被磨平棱角,或者因为孤立无援而黯然离场。
“陪我在这开发区走走吧,说说你看看到的情况。”周正帆提议。
魏长明欣然同意。两人并肩走在空旷的园区道路上,魏长明开始向周正帆详细介绍山源县开发区面临的困境。他思路清晰,数据翔实,不仅指出了审批环节的种种弊病,更深入分析了县域经济结构单一、传统路径依赖严重、部分干部思想保守、营商环境亟待改善等深层次问题。
“……周主任,我认为山源县缺的不是资源,不是政策,而是敢闯敢试的锐气和高效服务的意识。”魏长明指着一片片荒芜的土地,语气痛心,“上面好的政策,到了我们这儿,要么被层层加码,要么被曲解执行,最后都成了挂在墙上、写在纸上的空话!就像您推动的审批制度改革,文件下了,会议开了,可下面照样我行我素,为什么?因为触动了一些人的奶酪,因为他们习惯了过去的‘权力滋味’,不愿意把本该属于市场的选择权交还给市场!”
他的分析,与周正帆这些日子以来的观察和思考不谋而合,甚至更为尖锐。
“你有什么具体的想法?”周正帆问。
“我认为,光靠发文件、开会,解决不了‘最后一公里’的问题。”魏长明目光坚定,“必须动真格,抓典型,严肃问责!同时,要建立更刚性、更透明的机制,比如在线审批平台的所有环节对企业和纪委公开,引入第三方评估,对各部门的审批效率和规范性进行排名公示,倒逼他们改革!”
周正帆欣赏地看着魏长明。这个年轻人,不仅有担当,还有思路。他缺少的,或许只是一个更大的平台和更有力的支持。
“说得很好。”周正帆赞许道,“改革需要冲锋陷阵的勇士,也需要像你这样有想法、懂业务的实干家。”
就在这时,于晓伟快步走过来,低声对周正帆说:“主任,山源县委办和县府办的人到了,说接到市里通知,正在政务大厅那边等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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