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委们陆续到来时,都显得有些意外。郑建国是最后一个到的,看到周正帆已经坐在主位,脚步顿了一下,脸上随即堆起笑容。
“正帆书记,您怎么亲自主持了?不是说好今天我来的吗?”
“临时有点调整。”周正帆指了指旁边的座位,“郑书记坐。今天的学习内容很重要,我想和大家一起深入讨论。”
郑建国坐下时,笑容淡了几分。
学习会按流程进行。先传达上级文件精神,然后观看警示教育片,最后交流发言。轮到郑建国时,他清了清嗓子:
“刚才看了警示片,感触很深。林国栋等人的教训告诉我们,领导干部一旦放松自我约束,就会滑向深渊。所以我认为,‘清源行动’非常必要,也非常及时。”
他话锋一转:“但是,我们在推进过程中,也要注意方式方法。比如昨天北山区张海同志的事,虽然还在调查中,但已经造成了一定的负面影响。我建议,行动可以继续,但节奏要适当放缓,措施要更加稳妥。”
这话说得很巧妙,既表达了支持,又提出了质疑。几个常委微微点头。
周正帆不动声色:“郑书记说得对,方式方法很重要。所以今天的学习,我们要重点讨论一个问题:在反腐败斗争中,如何做到既坚决有力,又稳妥有序?”
他把问题抛出来,让大家发言。纪委书记老陈因为还在医院,由副书记代为参加。副书记是个老纪检,说话直来直去:
“我认为,反腐败就像治病。重症就要下猛药,不能因为担心副作用就拖延治疗。张海的问题,纪委前期已经掌握了充分证据。他的发病是个意外,但不能因此否定整个治疗方案。”
政法委书记接话:“我同意。但下药也要讲究分寸。‘清源行动’涉及面广,要防止扩大化。我建议,下一步的行动,要把重点放在证据确凿、群众反映强烈的问题上,不要搞‘疑罪从有’。”
会议开了将近两个小时。最后周正帆总结:
“大家的意见都很好。我再强调三点:第一,‘清源行动’的方向不能变,力度不能减;第二,要严格依法依规,重证据,讲程序;第三,要关注干部的思想动态,做好思想政治工作。”
他特意看向郑建国:“郑书记,您分管组织和干部工作,这第三条要请您多费心。”
郑建国点头:“应该的。”
散会时九点二十分。周正帆回到办公室,刚坐下就接到马国强的电话。
“周书记,有新发现。”
“说。”
“我们扩大了车辆追踪范围,在离林家老屋三公里外的一个私人加油站,找到了那辆黑色轿车的清晰影像。”马国强的声音有些兴奋,“司机下车加油时,监控拍到了侧脸。虽然戴着帽子,但技术人员做了图像增强,辨认出这个人……”
“谁?”
“郑建国的司机,王建军。”
周正帆握紧了话筒。郑建国的司机?深夜去林家老屋搬保险柜?
“确定吗?”
“人脸比对相似度百分之九十二。我们调取了王建军当晚的行踪,他说在家睡觉,但他妻子说他十一点多接到电话出去了,凌晨两点才回来。”
“王建军本人怎么说?”
“我们还没动他。”马国强说,“想先请示您。”
周正帆沉思片刻:“先秘密监控,不要打草惊蛇。继续追查那辆车最后去了哪里,保险柜里的东西现在在哪。”
“明白。还有,省厅技术处那边回复了,指纹比对需要更高权限,他们已经上报了。”
“知道了。”
挂了电话,周正帆靠在椅背上。郑建国的司机深夜出现在林家老屋,这绝不可能是巧合。如果账册真的在他手上,或者经他的手转交给了郑建国,那问题就严重了。
但郑建国为什么要拿走账册?是为了销毁证据,还是为了控制证据,用来要挟其他人?
九点半,北山区委书记刘明辉准时来到办公室汇报。他四十多岁,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但眼圈发黑,显然昨晚没睡好。
“周书记,这是北山区‘清源行动’试点工作的初步方案。”刘明辉递上厚厚一沓文件。
周正帆接过来,没有立即翻看,而是问:“张海的情况怎么样了?”
刘明辉愣了一下:“还在抢救。我早上给医院打过电话,说暂时脱离危险了。”
“他家属情绪稳定吗?”
“不太好。”刘明辉苦笑,“他妻子在区信访办闹了一上午,说要讨个说法。我已经安排专人做工作了。”
周正帆点点头,这才翻开方案。方案写得很详细,列出了十二项整治重点,成立了五个专项工作组,制定了三个阶段的时间表。从文本上看,无可挑剔。
“郑副书记看过这个方案吗?”
“看……看过。”刘明辉有些紧张,“郑书记提了些修改意见,我都采纳了。”
“哦?什么意见?”
“主要是……关于整治范围的界定。”刘明辉斟酌着措辞,“郑书记建议,重点放在2018年以后的工程项目上。之前的,时间久了,查证困难,可以暂缓。”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