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文顿的阳光,似乎总是比远东的更显炽烈与从容。当《瑞文顿海军条约》的秩序之网笼罩这片古老海域已逾两年,它所带来的,远非仅仅是纸面上的和平与繁荣,更是一种深入骨髓的、不平衡的震颤。昔日依靠风帆、勇气庇佑的王国,如今其国运正与钢铁巨舰的航迹、喷气式战机的航程以及来自卡里的技术标准紧密捆绑。
在青乾王国(鼠耳国)的军港内,一艘标准排水量一万一千吨、装备着双联装203毫米主炮的重巡洋舰正缓缓靠泊。它是克桑提尼亚造船厂“友谊价”的产物,其设计蓝本源于军团一份早已封存的1925年方案。尽管在军团眼中这已是博物馆级别的藏品,但在远东,它依旧是足以震慑周边、令青乾海军将领引以为傲的定海神针。不远处,几艘更小巧但装备着125毫米速射炮和鱼雷的驱逐舰,则来自德伦特兰的船台。
天空之中,呼啸而过的机群勾勒出新的力量图谱。克桑提尼亚生产的“山风”战机(CAF-02)以其可靠的性能和相对低廉的价格,成为了诸多远东王国空军的骨干。而更引人瞩目的,是德伦特兰利用军团技术生产的MiG-15/17/19系列战机,它们线条更凌厉,速度虽然没有山风快,但更低的用人成本还是让它们成为热销品,这些喷气机共同代表着更上一层的武力门槛。
这些流淌着钢铁与燃油的血液,被注入到远东各国古老的躯体中,带来的不仅是力量,还有不可避免的“排异反应”。各国王室与议会,无不深陷于一场关于国家方向的激烈内耗。他们和中部海域的国家不一样,中部海域的国家就在军团面前。他们直接面对军团,巨大的军事经济压力和军团技术红利让中部海域国家内部反而没有像远东海域一样内部分裂。
“进取派”——他们多为接触过中部海域技术的年轻贵族、军官和商人——声嘶力竭地呐喊:“看看中部海域!看看克桑提尼亚!拥抱军团的秩序,学习他们的技术,是我们唯一的生路!固步自封,只会让我们像旧时代的恐龙一样被彻底埋葬!我们必须更彻底地开放市场,引入他们的教育体系,甚至……考虑在政治上进行更深入的协调!”
“传统派”——则由大部分旧土地贵族、保守法师和宫廷元老组成——则报以冰冷的蔑视与恐惧:“开放?学习?这不过是温水煮青蛙的毒计!军团用条约和武器锁住了我们的喉咙,现在还要用他们的文化、他们的思想来阉割我们的灵魂!我们正在失去自我,变成军团麾下一条摇尾乞怜的狗!祖先的荣光、我们独特的传统,都要葬送在这股钢铁洪流之中吗?”
这种对抗,在集市、在议会、甚至在家庭内部,无处不在。而所有矛盾的焦点,最集中、最炽热、也最危险的,无疑是被军团以“魏玛式”政体重新塑造的灰狸国。
程海当年的布局堪称精妙而冷酷。处决猫皇,物理上消灭了最坚定的抵抗核心。随后扶持起一个结构松散、各方势力相互制衡的共和政府,并将大片附属岛屿“委托”给青乾、克桑提尼亚等“友邦”代管,美其名曰“协助建设”。这套组合拳下来,灰狸国在法理上重获独立,实则躯体已被肢解,内部充满了权力的真空与无法调和的矛盾。
正是在这片名为“独立”的焦土上,两种极端思想如同汲取了养分的毒草,疯狂滋生。
在古都“桑城”的阴影下,在那些未被战火完全摧毁的、弥漫着怀旧与悲愤气息的街巷深处,“皇道派” 悄然集结。他们主要由前朝贵族遗少、被剥夺了地位的旧军官、以及深受传统武士精神影响的青年组成。他们的集会场所有时是废弃的神社,有时是偏僻的道场,空气中永远弥漫着一种悲壮而狂热的殉道气息。
“诸君!”一位失去了左眼、面容因仇恨而扭曲的前近卫军军官,在昏暗的油灯下低吼,声音却清晰地传入每个屏息的信徒耳中:“看看这片土地!看看我们头顶飘扬的、丑陋的共和旗帜!猫皇陛下……他高贵的血染红了宫墙,而仇敌们,那些来自中部海域的异族和国内的叛徒,却踩着陛下的尸骨,享受着本属于我们的财富与权力!”
“耻辱!这是刻在每一个真正灰狸子民骨血中的奇耻大辱!”他猛地捶打着桌面,“‘七生报国’!不是一句空话!我们要驱逐所有军团的影响,砸碎他们强加给我们的一切枷锁——条约、政体、还有那些蛊惑人心的技术!我们要用血与火,清洗这片被玷污的土地,为猫皇陛下尽忠,恢复帝国往日的荣光!”
“驱逐军团!七生报国!”
台下,是一双双在黑暗中燃烧着近乎疯狂光芒的眼睛。他们秘密收藏着老旧的武士刀、弓弩,甚至设法从黑市搞到了一些军团制式的步枪弹药。他们策划着破坏,暗杀那些与中部海域合作密切的官员,并坚信一次足够惨烈、足够震撼的“玉碎”行动,能唤醒整个民族的“血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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