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振华在房间里踱了几步,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操作台的金属边缘。嗒、嗒、嗒……规律的轻响在安静的技术室内格外清晰,像是某种倒计时的节拍器。
他停下脚步,目光沉沉地落在陈静面前的显示屏上。那些跳动的波形、闪烁的数据,在他眼中已经化作了具象的威胁——暗红色的阵法、流淌的污秽、被锁链束缚的生命。
“陈静,根据刚才的数据,能推测出阵法的完整度吗?还需要多久才能完成?”
陈静的手指在键盘上快速跃动,屏幕上同时展开三个分析窗口。她的眼镜镜片上倒映着流动的数据流,眉头微微蹙起。“从能量抽取速率和妖魂衰减曲线推算……”她顿了顿,声音里透出专业性的凝重,“阵法已经完成了七成左右。如果按当前速度继续,最多四天,祭品的妖魂就会被彻底抽干,阵法也将完全激活。”
“四天……”梁振华转向李光跃,目光如实质般落在对方脸上,“李大师,您之前说张桂兰那边的隔离只能维持七天。现在过去了多久?”
“今天是第二天。”李光跃回答得清晰,每个字都像是经过称量,“还剩五天。”
房间里一时间只剩下设备运行的嗡鸣,还有中央空调出风口持续送出的冷气声。八月的午后,室外热浪翻腾,这地下三层的密闭空间却冷得让人皮肤起栗。
梁振华深深吸了一口气,那口气吸得很慢,像是在把某种沉重的压力纳入胸腔,然后缓缓吐出。“所以我们现在面临两个时限:四天后,旧厂区的阵法可能完全激活;五天后,张桂兰那边的隔离失效。”他的视线在众人脸上扫过,最后定格在闪烁的城市地图上,“时间很紧。”
不是疑问句,是陈述句。而每个听到这句话的人都明白,这个“紧”字背后,是可能付出的生命代价——张桂兰的,胡十七的,或许还有更多人的。
他站直身体,那身深灰色西装下的肩膀线条紧绷起来。“陈静,继续分析数据,尝试找出阵法的薄弱点或中断方法。外勤一组暂停对旧厂区的直接探查,改为外围监控和情报收集——我要知道那片区域每一个出入的可疑人员,每一辆停靠超过半小时的车辆,特别是深夜时段。技术组调取旧厂区所有历史建筑图纸和地下管网资料,我要知道那片地下到底有多大空间,有多少出入口,包括那些没记录在案的、废弃的通风井、检修通道。”
“是。”技术人员的回应整齐划一,房间里瞬间充满了敲击键盘、调取档案的声响。没有人抬头,每个人都埋头在自己的屏幕前,像精密仪器上的齿轮,开始高速运转。
梁振华这才重新看向李光跃,语气放缓了些:“李大师,我需要您继续协助我们。但在此之前……您是否需要时间恢复?刚才的污染有没有造成实质影响?”
李光跃闭上眼睛,沉入内视。丹田处那团金黄色的气旋仍在平稳旋转,只是转速比平时略慢一丝——就像刚刚经历过剧烈运动的人,呼吸尚未完全平复。那股污秽能量带来的滞涩感已经消散,但净化过程消耗的功德储备却是实打实的。他仔细感应,大约相当于平时积攒一天的量。
“我需要一些时间。”他睁开眼,如实相告,“另外,梁队,我建议你们暂时不要尝试强行破解那个阵法。对方既然敢用这种手段,很可能还有后招——那阵法给我的感觉,不像单纯的防御或攻击装置,更像是一个精心布置的陷阱,就等着有人往里跳。”
梁振华点了点头,这个动作里带着某种沉重的认可。“我明白。在制定出稳妥方案之前,我们不会贸然行动。不过……”他顿了顿,眼神锐利如刀锋,“如果四天后阵法即将完成,而我们还找不到破解之法,我会考虑申请使用‘特殊手段’——哪怕会付出一些代价,也不能让那种邪阵完全激活。”
李光跃不知道梁振华所说的“特殊手段”是什么。也许是某种重型武器,也许是更隐秘的超自然应对方案,或者……是某种需要牺牲才能发动的禁忌之法。但从对方那压低的声音、紧绷的下颌线里,他听出了某种决绝——一种做好了最坏准备,也下定了最坚定决心的决绝。
离开档案馆时,墙上的电子钟显示下午两点十七分。
梁振华安排了车,但李光跃婉拒了。他说想走走,透透气。梁振华没有坚持,只是深深看了他一眼,说了句“保持联系”,那眼神里的意思是:你知道情况有多严重。
推开侧门的瞬间,热浪扑面而来。
八月的午后,阳光白得刺眼。街道像一块被烤热的铁板,热气从地面蒸腾而上,扭曲了远处的景物。梧桐树的叶子还是浓绿的,在热风中无力地垂着,边缘有些卷曲,但离变黄飘落还早得很。蝉在看不见的地方拼命嘶鸣,那声音一波接一波,搅得人心头发慌。
李光跃沿着人行道慢慢走着。他没有特定方向,只是让脚步带着身体移动。可他的思绪却比脚步快得多,像一群惊飞的鸟,在脑海里无序地盘旋、碰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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