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许慕尘与三姐的婚讯像带着毒刺的藤蔓,在街头巷尾疯传时,终于也缠绕上了兰花的窗棂。这个消息,不是一道突如其来的闪电,而是一把早已悬在头顶、此刻才缓缓坠落的钝刀。它割开的,不只是她最后的幻想,更是她过往全部认知与信仰。世界在她眼前瞬间褪色,露出底下狰狞而肮脏的真实。她想起离婚时他那“压力大、想散心”的拙劣借口,想起自己竟还心疼他、为他开脱的“单纯”。原来,那不是他一时的情绪,而是一场处心积虑的背叛。她不是他曾经承诺要守护的伴侣,而是他奔向新欢时,急于甩掉的包袱。
“原来……是这样。”她喃喃自语,声音里没有歇斯底里,只有被彻底抽空灵魂后的死寂。原来那些冷暴力、那些挑剔与找茬,都不是她的错,而是他为另一个女人清扫战场的号角。她信守的婚姻诺言,在他看来,恐怕只是一场碍事的笑话。信任的基石彻底崩塌,连带她对人性、对世界的整个看法都轰然倒塌。这不仅仅是情感的背叛,更是对她整个世界观、价值观最恶毒的嘲弄。内心山呼海啸般的崩溃,在外表却只凝结成一种麻木的平静。她坐在曾经充满欢声笑语的房间里,感觉每一个角落都弥漫着欺骗的味道。
然而,在极致的痛苦与虚无之后,某种坚硬的东西,开始在她破碎的心底慢慢凝聚。这肮脏的玩笑,这残酷的命运,没有立刻摧毁她,就必将使她以另一种方式重生。她擦去不知不觉流了满脸的冰凉的泪水,眼神第一次,穿透了往日的温柔,淬炼出冰冷的钢火。命运的玩笑固然残忍,但它也亲手撕开了蒙蔽她双眼的帷幕。从此以后,她将看清很多人,很多事。那个曾经纯粹依赖丈夫的兰花已经死了,在废墟之上,另一个她正在痛苦中,开始学着独自站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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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婚后不到二十天,许慕尘与三姐的婚讯便如同一场蓄谋已久的瘟疫,在狭小的乡镇里急速蔓延。而这场“瘟疫”最重要的传播载体,正是春风得意的三姐本人。她不仅将那张簇新的结婚照通过社交软件四处发送,更是精心冲印出大幅相框,亲自提着,像颁发胜利勋章一般,专程往许慕尘的各位亲戚家“登门拜访”。“婶子,您瞧瞧,我和许慕尘这照片拍得还行吧?”她倚在门框上,声音甜腻,笑意却不达眼底,“可得挂在家里显眼处,让大家都沾沾喜气。”那相片上,她身着白纱,紧紧挽着许慕尘的手臂,指甲上鲜红的蔻丹像刚刚饮过血。她看向镜头的眼神里,充满了占有的快意与赤裸裸的挑衅。她不仅要名分,更要向全世界,尤其是向兰花和所有曾不看好她的人宣告——这个男人,如今完完全全属于她了。
然而,这过于用力的示威,恰恰暴露了她内心深处的惶恐。她需要凭借这些外在的“证据”,来不断说服自己和许慕尘,这段建立在背叛与算计之上的关系是“正确”且“稳固”的。亲戚们当面堆着尴尬的笑,背后却摇头不止。“瞧她那轻狂样,拆散了别人家庭,还显得多了不起似的。”“且看着吧,靠这种手段抢来的,能有什么好结果?”而在无人看见的角落,那份被她寄予厚望的“结婚照”,并未带来她想象中的尊重与认可,反而像一面照妖镜,映照出这段婚姻原生的污点与不堪。许慕尘在最初的激情退却后,看着照片里三姐那过于强势的笑容,偶尔会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恍惚。三姐以为散发的是胜利的宣言,殊不知,在明眼人看来,那不过是又一纸迟早会被兑现的“报应”的欠条。她奋力想证明许慕尘是她的,却不知道,一个需要用尽手段去捆绑和证明的所有权,本身就已摇摇欲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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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维系那摇摇欲坠的体面,三姐精心编织了一个弥天大谎。她对自家亲戚们信誓旦旦地宣称,许慕尘是“头婚”,是个难得的“单身钻石王老五”。她要以“单身”的名义,办一场风风光光的婚礼,仿佛这样就能抹去那段不光彩的过去,让一切从一张白纸开始。婚礼当天,排场倒是十足。三姐身着昂贵的婚纱,许慕尘也勉强扮出精神模样。司仪在台上卖力地烘托着“天作之合”的氛围,讲述着两人“纯粹”的恋爱故事。台下三姐的姨夫、老娘等一众亲戚,脸上挂着的笑容却格外微妙。他们彼此交换着心照不宣的眼神,那眼神里没有祝福,只有看穿一切的讥诮和几分等着看好戏的冷漠。“啧,真能编。”姨夫抿了一口酒,低声对身旁的老娘说,“把咱们都当傻子糊弄呢。”“她以为她是谁?这十里八乡的,谁还不知道他许慕尘前几天才离的婚?原配兰花多好的姑娘……”那些窃窃私语如同暗流,在喜庆的音乐掩盖下涌动。三姐在台上接受着虚假的祝福,感觉自己像个胜利的女王,却不知在明眼人看来,她和许慕尘,不过是两个在聚光灯下卖力演出、自以为高明的小丑。她彻底高估了自己谎言的可信度,也低估了乡里乡亲之间消息传播的速度。她以为隐藏了结婚史就能赢得纯粹的羡慕,殊不知,这场表演唯一的作用,就是将她自己的虚荣与不堪,更加清晰地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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